可奚夜妖帝說著似乎想到什麼往事一般,感慨起來,拉著阡苡的手往前走時,突兀的說,“以後不管反目成仇也好,針鋒相對也罷,但若在這之後的某日阡苡若懷念起我妖界這方風土人情……阡苡便要切記,本座永遠對你敞開大門,無論何時只要願意,便還回得來。”
阡苡悵然若失,未答,仿若未聞。
又往前走,奚夜妖帝又自言自語的說,“這海棠花開得可真美,阡苡你看。”
其實奚夜妖帝一邊真誠讚美,一邊在臉上漏出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所以這話裡話外的意圖叫阡苡好猜。
轉念一想阡苡好奇問,“倚翠偎紅嬌迎春,綰綰絞織逆風纏。”
“讓我猜猜,肯定不是蘇眉姑姑告訴你的。姑姑話多,卻不愛嚼這些舌根。這麼說的話,就是姑姑指派過來照顧你的那小妖姬。”奚夜一愣,為難片刻,過後笑容可掬。
——如此,倒叫阡苡覺得奚夜妖帝肯定欲蓋彌彰,沒準私底下心中肯定還怪尷尬。
只是這尷尬合該從何說起?
奚夜妖帝看著海棠花落,不緊不慢解釋說,“那個妖姬著實不太懂事了。與阡苡不同,那個妖姬這千百年來一路跌跌宕宕,不知摔了多少跟頭也都沒混出一個名堂來。而姑姑顧念她可憐,留她在清心坊,平時遇到也還算得上客氣,所以叫她難免有些洋洋得意,拿了雞毛便當令箭……”
“這可是傳說中的‘小人得志’?”阡苡聽聞妖帝解釋得瑣碎,自己聽得也十分費勁,趕緊補充說,“得意忘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嗯?”奚夜妖帝聞言如雷貫耳的震驚著。有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恍若聽錯一般。
須臾又聽阡苡解釋,“就是說她沒見過世面,井底之蛙,難免馬失前蹄……彷彿就像我初入妖界一般,不懂規矩,不過我平素收斂慣了,不似蕭么一般張揚,惹人注意。”
這倒是……實在叫人啞口無言,也實在有一定道理,奚夜妖帝著實苦惱。然而思前想後一番還是誠實告訴阡苡,“阡苡可曾聽說過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還未,”阡苡回應。但在心中嘀咕自己這不只是實話實說嗎?
“有道是明人不說暗話,可本座卻覺得聽得懂暗話的才能稱作明人,”奚夜妖帝笑得敷衍尷尬。反正他從未打算在此事上過份苛責阡苡,大概與同對待洛清依一般,點到即止,具體怎麼做還看她們自己覺悟了。
須臾,見阡苡認真思考後點頭,奚夜妖帝又不動聲色將話題引走,“你說那句詩,是白屹大帝曾經到訪妖都時,一時有感而發……但世人傳頌是都道是白屹大帝為家妹溪榆所留。實際不是,那般涼薄之人……”
果然阡苡立刻就好奇了,“白屹大帝?薄涼?”
“對啊,白屹大帝。本座想阡苡或許是求學時的環境太過封閉,所以不知此風雲人物。不過此人不知也罷。”奚夜妖帝說著擺擺手,亦欲就此戛然而止。
而阡苡不折不扣,打斷說,“聽說溪榆公主聽聞詩句之後便將公主府都更名為海棠府,說是感聞了這句‘逆風纏’。”
“可不就是嗎?這中真正的緣由本座不知。大概因為溪榆也是愛花之人。再說,這西府海棠在我妖界盤根錯節億萬年,乃妖界象徵之花。溪榆聽聞有人讚頌,一時心血來潮也是常事。”
奚夜妖帝言之有理,在一細想,倒像是可稱證據確鑿。
這叫阡苡還有些遺憾了,她嘀咕說,“原本是以為溪榆殿下的房中有如此之多關於男歡女愛的故事,想來也定是性情中人,定也得愛得轟轟烈烈。”
奚夜妖帝更無奈了。他眉頭一皺,幾番欲言又止,終於憋得個苦大仇深般,才老氣橫秋端著個文人墨客的架子解釋說,“‘男歡女愛’,這個理論上的名詞,並不算什麼特地有禮貌之詞。性情中人的意思是——指自身感情豐富,率性而為之人。且這個詞又常常用來形容性格開朗爽快大方之人。”
“如此,倒是阡苡用詞不當了。還請奚夜妖帝不要怪罪,阡苡知錯了,”阡苡倔強,雖然嘴上應付,但心口不一。
因為阡苡總忍不住非要往奚夜妖帝口中所謂不禮貌那方面去想。
而且,阡苡雖然明知道不禮貌,可竟無法擺脫念頭。活像是一廂情願那種無恥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