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一天時間,隋玉帶著小春紅她們炒出五釜麵茶,考慮到天冷,她又縫了十個茶包,茶包裡放姜、蔥段、少許花椒和韭菜根,另外還準備了米茶和桃枝水。
喝的準備齊全,隋玉安排小喜每日負責切酸蘿卜往桌上送,一盤半根酸蘿卜,只要三文錢。
考慮到明年出關,隋玉在木板上記下,出關後跟人打聽打聽葵花,若是能把葵花引進關,往後又多一樣消磨時光的好東西。
茶舍開業那日,八個胡姬分兩波上臺,她們蒙著面紗,抱著從關外帶來的琵琶坐在戲臺上垂眼彈奏。
茶舍裡燒著火,煮著水,大白天還點著油盞,比有扇窗的客舍還亮堂,一人交五十文就能進來乾坐一天,客商都捨得花這個錢。
隋玉將讓出胡姬的胡商安排在前排,這裡距火源近,斟茶倒水也方便,是個取暖聽聲的好位置。
她在另一端也設了個桌子,接下來的日子無事可做,她主要負責記錄客商們走商闖蕩江湖的故事。
茶舍有吃有喝還不挨凍,最主要是還能聽胡姬彈琵琶、吹鬍角、奏胡笛,趙父趙母不再日日進城去趙小米那裡哄孩子,頓頓吃過飯先進茶舍找好位置坐下。
進了臘月,趙小米手上的活忙利索了,她也日日抱著孩子過來,有她爹孃在,又在兄嫂家,她不用帶孩子,不用幹活,一天天輕松自在,又過上沒嫁人時的自在日子。
笛聲落尾,兩個胡姬款款走下戲臺,青山和張順準備準備,從另一端上去對演新編成的故事。
茶舍裡有人走動,隋玉也放下炭筆起來活動活動,她看見幾個孤身行走的旅人拎著長凳挪到前面,手上也拿著木板和炭塊兒,看來聰明的人不止她一個,他們也發覺可以從客商講述的故事裡捋出靠譜的行走路線。
“玉掌櫃。”角落裡一個客商起身示意,招手讓她過去。
隋玉走過去,說︰“茶舍辦得簡陋,諸位包涵一二。”
“不錯了,西北荒涼,人才不濟,能理解。”頭戴木冠的客商笑笑,他招手示意奉茶的僕從過來,問︰“玉掌櫃喝什麼?我拿你的東西奉承你。”
“來碗椒麵茶,只要丁點鹽,淡一點。”隋玉跟柳芽兒說。
“我也喜歡椒麵茶,不過我口重,喜歡鹹一點的。”客商說。
“吃鹹了要喝水。”隋玉接一句,她直接問︰“馮公喊我過來是有何事?”
“你編纂的故事沒改動他們行走的路線吧?”姓馮的客商問。
隋玉搖頭。
“你標注的出關路線能否賣我一份?”
隋玉詫異抬眼,說︰“我沒那東西。”
客商不信,他笑著說︰“實話不瞞你,這是我們頭一次來敦煌,還沒出過關,關外的路如何走,我是一頭霧水,所以才想找你買張路線圖。”
隋玉還是堅持說沒有,不過另外又說︰“明年二月底我也打算出關,最遠估計到達疏勒,到時候我們可以結伴。”
“我打算再往西一點,大概後年冬天回來。”
這個隋玉確實是幫不上忙,烏孫以西的地形和方位她就不清楚了。
椒麵茶送過來,隋玉接過吃一勺,見趙西平抱著小崽進來,她端碗站起來,告辭道︰“我等馮公後年冬天回來跟我講述您此次出行的故事。”
“真沒有?”客商不死心地問。
“真沒有。”隋玉不隱瞞,她坦誠地說︰“兩三年回來一次的大商隊經歷太多冒險,回回涉及生死,這種情況下,他們往往不願意談及出關的經歷。”
姓馮的客商這才算是相信了。
隋玉幾口吃完椒麵茶,她走到趙西平身邊,目光看向他懷裡睡意朦朧的孩子,說︰“還沒睡醒啊?”
小崽朝她伸出手,趙西平沒鬆手,小崽子挺重的,抱著沉甸甸的,誰抱誰累。
“下地自己走,去找你姑姑和阿寧玩。”隋玉說。
小崽搖頭。
隋玉看一圈,大壯和花妞坐在老牛叔腳邊,跟阿水一起仰頭聽臺上的故事,這幾個年歲差不多,若不是為了哄小崽,人家不帶他玩。
隋玉拉了下趙西平的手,踫一下就丟開,她領著人往前排走,讓他抱著孩子跟她一起聽客商侃大山。
小崽看見對面摘了面紗的胡姬,他對她們的胡笛和琵琶有興趣,一直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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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琵琶的胡姬沖他勾了下手,小崽立馬從他爹的腿上滑下去,興沖沖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