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寒千嶺不顧一切地朝記憶裡的方向撲過去。
他碰到無形的壁壘,他狂吼,他猛撞,他聲嘶力竭地試圖撕開此處的時空。水鏡外的眾人覺得神龍發了瘋,只有霸下和寒千嶺自己知道並沒有。
但霸下願意讓生靈們這麼覺得。
他搖了搖頭,遺憾道:“那沒有東西。”
“有!我知道有!”藍龍猛地回首瞪向霸下,剛剛即使被一次次地紮穿了窟窿,他的雙眼也始終平靜,不像如今這樣鮮紅。
那是誰?那是誰?!
一個曾經喚過千萬次的名字,再熟悉不過的兩個音調,單純是含著對方姓名的音節,都能讓寒千嶺感到平靜和滿足。
電光火石間,兩個字躍上了他的舌尖。
大腦忘記的東西,還被肌肉始終銘記。
“九江!”
透過茫茫的時空,這兩個字被扭曲成近乎無法辨認的形狀,然後模糊地傳進被困的洛九江耳中,如同一句走調的歌。
聲音竟然很像當初寒千嶺送他的那個銘音螺。
洛九江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問心雷距離回流光陰中的藍龍胸膛還有咫尺之遙,而洛九江已經甩開了眼淚,目光堅毅如寒鋒。
他伸出手,“握”住那道遠處傳來的聲音,回應道:“千嶺,我在這兒。”
——地獄火炎的最深處,有人垂下一根蛛絲般的細線。
而那條細線的兩端,寒千嶺和洛九江各持著一個線頭。
不論中間相隔的是怎樣的逆境,只要他們彼此覺察後,就再不會放手。
霸下的目光在他晉升之後,第一次出現一種意料以外的波動。
他看到自己用倒流的時間所編織的蛹突然震動起來,然後細密的裂紋布滿了這一小段大道覆蓋之處。
在劇烈地幾下掙動之後,一種人類聽不到的崩解聲從巨繭裡自內而外地傳出,然後洛九江猛然地顯現在他的面前。
水鏡內突然多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觀戰的修士們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不對。
如同當時他們沒能發現洛九江的消失一樣,他們自然而然地預設了洛九江的出現。
沒有人想起來,在寒千嶺單獨和霸下交戰的時刻,人數上曾有一段空白。
但對於這個問題,交戰的三人都沒有餘力研究了。
霸下再次抬手,彷彿要對洛九江故技重施,然而只換得了洛九江的一聲冷笑。
“沒用了。”他對霸下宣告,“我仍握著千嶺拋給我的線。”
說到這裡,他挑釁地一挑眉頭,加強重複道:“紅線。”
霸下:“……”
寒千嶺熟知他的性格,因此只是無奈地搖頭一笑。
紅線雲雲,當然只是說出來氣霸下的。
洛九江握住的,是寒千嶺和他的聯系。
託之前經歷的福,此時此刻,不止是他和千嶺的那條“細線”,更多的“線”亦同樣在他面前鋪陳開來,只被他一人看在眼底。
“你短暫的光輝結束了,霸下。”洛九江哼道,“現在是我要印證我的預言——你死,我活。”
洛九江一揮手,原本都化成刀坯消失的澄雪重新現於他的掌心。銀刀一振間,彷彿三千世界都傳遍了洛九江的清喝。
他的聲音穿透三千世界,無論人類,妖族,走獸,遊魚乃至世界本身,都聽到洛九江誠摯的問候。
他問道:“——吾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