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子”眼下正一無所知地在湖上搖船。
書院地勢得天獨厚,面朝古森, 背倚山林, 其中還有一泊清澈湖水, 佔地數頃,擅水者還能從裡面摸出活蹦亂跳的大魚來。洛九江剛拒絕了丹峰峰主, 實在不好意思在剛信誓旦旦過“我已修了刀道”後就再去別的地方蹭課聽。
“說來也實在怪不好意思的。”洛九江嘆了口氣,扒著船邊去看水面下的遊魚。
書院碧玉湖水質幹淨,其中生靈不少, 此刻兩人正位於湖心中央, 抬頭就能見到萬裡無雲的湛藍天色, 這幅美景倒讓洛九江有些想到自己的家鄉碧海。
果然離鄉日久,便生歸思。
“我知道了, 明天會去替洛兄向水師姐表示歉意的。”遊蘇笑道, 他們兩人現在共搖著一葉小舟, 洛九江動作幅度不小, 因而遊蘇謹慎地坐在遠離洛九江的斜對角壓著,以免船真的翻了, “說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洛兄這樣……孩子氣。”
“太久沒見到這樣大片的水了。”洛九江坦然承認, “我出身海島, 往常幾乎沒一天不去海裡泡上一圈, 稍閑時潛深一點, 摸兩條肉嫩骨稀的好魚上來,去了髒腑劃開皮肉入味,都不用多餘調料, 只要抹上鹽架在火上烤透,就外焦裡嫩,魚皮酥脆,魚肉裡還封著一口香汁……”
雖然烤雞的本事不錯,叫花雞更是他專給千嶺供應的壓軸好菜,但身為海島人,更熟手的果然還是處理漁鮮。洛九江的廚藝放在別的材料上都有偏向,但在水産一項上,只要條件充分,煎炸烤蒸燜煮膾,他還真沒有不能上手的。
洛九江描述地繪聲繪色,雙眼發亮,到興起處直接一拍船舷,直接翻進碧波之中笑道:“只動嘴皮子算什麼,我還是直接為你烤幾條才對。”
他這一下動作幹脆利落,水花收得小又漂亮,等遊蘇反應過來時洛九江已經在水裡泡了一遍,連劉海都打濕掛在臉上。
“洛兄真是……”遊蘇沖著水裡的洛九江哭笑不得的搖頭,一邊想說一句這可太意料之外,一邊又覺得不這樣倒也不是洛九江。
“我怎樣?”洛九江摸出一柄匕首銜在齒間,映得一口白牙簡直發亮,難得他吐字竟然還不含糊,“這湖水清涼幹淨,是個深潭,想來水底定有大魚。你等我逮上一條來便有口福了——找口小鍋壘個石灶一架,那奶白鮮香的魚湯我也燉得。”
說到鮮美魚湯,洛九江咂咂嘴,自己就先舌底生津、心花怒放。隨即不待遊蘇回應,他便一個猛子紮進湖水裡,靈活如同一尾裹著黑袍的漂亮遊魚。即使遊蘇在這方面是個外行,也不由得叫了聲好,心中暗想若是放在消遣的話本子裡,洛兄這般人物就該有個諢號叫浪裡白條才對。
後來遊蘇把這話講給洛九江聽,差點被對方打趣到暈。
——“成日裡在水中泡得雪白一個才算是浪裡白條,像我這樣整日穿著黑衣裳的最多能算個黑條,你說對不對?”
遊蘇點點頭,卻又覺得好像不該這麼算。
洛九江果然悶笑:“那我要是再特立獨行點呢,下水時別的不用,只系個黑披風來?”
換一般人早該罵他扯淡,光著身子在水裡繫著披風也不知是何等神經病的造型——該遮的一點沒遮,阻力倒增加了不少。
也只有遊蘇還真仔仔細細地思考了這種搭配該有什麼外號才適宜。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洛九江實在撐不住笑,揚手把一條尚蹦躂得歡的尺長肥魚丟進了遊蘇懷裡。
“那就該叫草魚了,喏,就是這個。它刺太多,等我剔了肋間的魚片給你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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