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沈透裹著毛毯坐在書桌前發呆，他有點感冒了，從圖書館回來就一直噴嚏不斷，車禍之後，他的抵抗力明顯下降，體質也因為即將到來的分化而變弱了些許。
再過幾個月，他就要成年了，而遲遲未來的分化，也必然會在他成年之前到來。屆時，他會分化成beta，無法散發資訊素，不受資訊素影響，生育率低下，成為這個社會上最為低等的人群，沒有oega嬌貴，也沒有apha強大，變得普通，變得平凡，沒有優待，更不會引人注目。
但這些落差放在現在的他眼裡，似乎是規避傷害的避風港。
如果他早點分化成beta，應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遍體鱗傷。
也不會一見到宋初衡，就想拼命的躲起來。
他趴在桌子上，垂眸伸出指尖按住桌面上的水性筆。
筆身隨著指腹滾動了幾圈，直到主人移開了白皙幹淨的手指，才消停了下來。
窗外的天完全黑了，沈透直起腰身，開啟抽屜，卻發現他的日記本不在裡面，於是盤在椅子上的雙腿放下，穿上拖鞋起身去找書包。
書包翻開，也不見它的蹤影。
他皺眉想了想，可能是落在老家的房間裡，他忘記帶回來了。
日記裡寫著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沈何看見了，定會氣得把它給燒了。
他失意了好一會兒，重新整理書本，碼好了放進書包裡。
倏的，他想起宋初衡給他的那頂oega項圈，於是又開啟了行李箱，從夾層裡拿出來，放到了裝著小狗擺件與海螺的牛皮紙制的收納箱裡。
他蹲在地上，看著箱裡那一件件熟悉的物件，漸漸攥緊了紙箱邊緣。
黑色的保溫杯下面，壓著箱子被送回來之後他扔進去的紙團。
他把紙團拿出來，用指尖剝開，撫平上面的褶皺。
入目都是他的名字，佔了半張紙頁後被他搶了過來，所以一共只有三十個沈透。
沈透的呼吸變得很輕，如果這張紙是宋初衡的心，佔了一半，那也足夠多了。
他把紙撫得更平，走到書桌前坐下，提筆垂眸，在最後一個沈透的後面的位置上，增添了兩個字。
——三十。
一共三十個筆畫，每數一筆，就淪陷一分。
宋初衡在他的青春中猶如濃墨重彩，這兩個字，是他輕描淡寫的喊停，也是無人知曉的陰晦回應。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沈透回過神，拿了本書把紙慌忙夾進去，起身去開門。
沈柔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杯子。
“哥，我沖了感冒藥，你喝點吧。”
沈透吸了吸鼻子，接過來喝了。
“哥……”沈柔看著他，輕聲問：“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沈透一口氣把藥喝完，搖了搖頭。
“但是你眼睛很紅，是考得不好，還是有人欺負你？”沈柔抿唇說。
沈透瞳孔微怔，然後抬手擦了擦眼角，發現沒有淚，對她笑了一下，氣聲低啞：“沒事，我困了而已。”
沈柔目光擔憂，拉住他的手，說:“哥，你有什麼事，也可以跟我說，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在她心裡，父親與哥哥永遠是最可靠的，現在沈何出了事，她不想沈透再有什麼意外。
沈透摸了摸她的頭：“好。”
洗了杯子，沈透陪著沈柔在客廳裡看了會兒電視，沈柔很喜歡電視裡的主角演員，對沈透說以後想考電影學院。
沈透當然支援她，只是家裡現在的情況越來越艱難，未來怎麼樣還是個未知數，錢也總有花光的那一天，沈柔如果去學表演，肯定需要一筆很大的開銷。
電視劇播完，沈柔就先洗了澡回房間了，沈透過了一會兒才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洗了個熱水澡，渾身舒服了許多，鼻子也通氣了，沈透帶著一身蒸汽回到房間，把頭發擦幹後，拿了本小說趴到床上翻看。
正看得漸入佳境，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