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兩人開門出來,一矮一高,高的那個嘴角掛了彩,卻瑕不掩瑜,仍舊玉樹臨風得很。
教導主任見到出來的人竟是宋初衡,頭就隱隱有點大了,腦門上梳得飄逸的頭發無形之中變得淩亂起來。
宋初衡吧,江曇一中風雲人物,在他手裡挨過處分,嚴重記大過,把人揍得半死不活,對方家長來學校鬧事,非要討個公道,要賠錢,要拘留,要開除,一樣都不能少。
最後宋家的那位出面,甩了一大筆錢,就把事情壓了下來,還給一中投資捐贈了教學樓圖書館,於是宋初衡就只記了個過留校察看。
教導主任是知道他跟江曇宋家關繫有點匪淺的,而且宋初衡成績、體能都是非常拔尖的,若不是他有打架這個劣跡點,那可是妥妥的三好學生,是值得所有學生學習的楷模。
可現在……教導主任不好對宋初衡發作,又看他嘴角掛彩,而旁邊的沈透——什麼事都沒有,就是衣服淩亂了些,嘴唇紅了些,於是立即朝他橫眉冷豎:“違法亂紀!簡直是違法亂紀!校紀校規是擺設還是怎麼的?誰允許你們私自在校園裡打架鬥毆了?!我剛才可真真切切的看見了啊,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朝他動手?”
沈透動了動嘴唇,低眉順眼道:“主任,我錯了,我不該一時沖動打人的。”
教導主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認錯,有些猝不及防,摸了摸地中海貧瘠的發型,對著他乖順的臉硬著聲音道:“這……你知道錯你還動手?萬一要是把人打出點閃失,出了事誰來負責?這件事絕對不容姑息,要處分,要檢討,要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通報批評以示警戒!還有,你們班主任呢,通知家長,必須要對你進行教育批評!你這是故意傷害知不知道!”
沈透頓了頓:“主任,我們就是鬧了點小矛盾,我可以跟宋同學道歉,可以不請家長嗎?”
教導主任遲疑地看向宋初衡,學生打架這種事,學校不可能想鬧大擔責任的,況且這兩人就是動了點拳腳,情節也不是很嚴重,完全是可以私下裡教育解決就完事的,“這得看宋初衡同學的意願,宋同學,你的傷嚴不嚴重?需不需要先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宋初衡單手插著兜,英挺的鼻樑上掛著一道紅痕,冷著臉說:“這麼點事,就不用興師動眾請家長了,我們可以私下協商。”
教導主任見他都這麼說了,就指著沈透說:“那你趕緊跟宋同學道歉。”
沈透看了宋初衡一眼,悶悶地低聲說:“對不起。”
宋初衡黑眸低垂:“你揍了我,賠點醫藥費過不過分?”
沈透支唔:“......不過分。”
宋初衡笑了聲:“那你說,下次再也不打我了,再陪我去醫務室,我就勉強原諒你。”
沈透不知道他又要打什麼算盤,礙於教導主任在場,只好憋屈道:“......我,下次再也不打你了。”
“記住你說的話,”宋初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隨後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轉身就進了教室,“說謊是小狗。”
沈透斂眉留在原地,教導主任又捉住他說了一通:“學校不是你們打架鬥毆的地方,而且學校絕對不提倡使用暴力,這是嚴令禁止的,你們這個年紀就應該把重心放在學習上,明年就要高三了,也是要成年的人了,要學會穩重一點,別動不動就動手打人。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解決不了就來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們進行協商解決,你們啊,就是太過毛躁,一點都不曉得讓人省心,打架能解決什麼問題?打架只會讓矛盾巨大化,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誰能來擔這個責任?要想清楚後果,要三思而後行,要對他人負責,也對自己負責。行了,既然宋同學原諒你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但是你要給我寫三千字的檢討,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錯誤,週一早上交給我,這件事我也會通知你們班主任,讓她好好監督你們,打架這種事絕對不能再有下次!”
沈透乖順點頭,目送他揹著手徐徐離去,繼而漸漸寒了雙眸,雙手緩緩攥緊。他深吸了口氣,轉身回了教室裡,抿唇一言不發地把後門關好,窗簾拉開,走向自己的座位拿了書包就走。
宋初衡撿起書放回課桌上,也跟著走出教室,關上門,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下樓。在發現沈透越走越快並且要往宿舍樓方向走的時候,他才幾步上前拉住沈透,不悅道:“醫務室在這邊。”
沈透負氣,斷然不可能陪他去醫務室,甩開他的手說:“要去就自己去。”
宋初衡沉著臉說:“你答應了要陪我去。”
沈透單肩揹著書包,看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悲涼的嘲笑:“宋初衡,你真的不覺得你的行為很可笑嗎,你被打的很痛是不是?但是我所被你傷害的,所承受的痛苦遠遠比你剛才挨的那兩拳要痛得多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陪你去醫務室,又憑什麼要求我陪你去?”
沈透一直記著剛開學時宋初衡把他買的藥丟進了垃圾桶裡的事,現如今更不會陪著宋初衡去了,他把書包開啟,從裡面找出一百塊錢來,直接甩到了宋初衡臉上:“要醫藥費是不是,給,覺得痛就自己去看,別來煩我。”
宋初衡臉色發黑,沈透這般態度,像是在拿錢侮辱他,可明明,他才是那強勢的一方,欺負沈透的也是他,怎麼現在反倒地位顛倒了一樣。他感到很不高興,但面對沈透,他的重點時常偏移,陰鬱道:“你覺得我煩?”
沈透心裡憋悶得緊,扭頭就走。因為剛才的事,他已經很不高興了,宋初衡一點分寸都沒有,只會在學校裡亂來,剛剛僥幸在教導主任眼下逃過一劫,可萬一被發現,他該如何在學校裡自處?為什麼宋初衡總是逼他?
可宋初衡還要拽住他,不分場合狠狠道:“不許覺得我煩,你只能喜歡我。”
他聲音很沉,音量不高,但沈透還是驚了一下,連忙看向四周。留宿生還在學校裡走動,他們站在圓形大花壇的分岔路口,遠處就有兩個女oega學生結伴走過來。
沈透覺得他好令人發指,唯恐驚動了他人,壓抑著聲音低恨道:“宋初衡,能不能不要在學校裡亂說話,你真的好令人討厭!”說完,清冷的雙眸狠狠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背好雙肩包轉身就跑走了。
宋初衡看著他跑開的背影,死死皺著眉頭。
那兩個女oega越走越近,捂著嘴偷偷看宋初衡,小聲嘀咕著好帥呀之類的話,竊竊私語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紅著臉跑過來朝他搭話,想加他的聯系方式。
宋初衡一臉不耐煩地說沒有,不加。
女oega被嚇哭了,嚶嚶嚶地跑掉。
週六一大早,鄭文傑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喂,誰啊,哦,衡哥。”
“出來,老地方。”
“才幾點啊……好好好,我馬上起床,等我會兒。”鄭文傑嘟嘟囔囔,看了眼天外,才他媽七點半,大週末的不睡覺是想幹什麼。
鄭文傑從床上爬起來,匆匆趕去宋初衡經常光顧的公園,一眼就看見宋初衡正在晨跑,天有點冷,他並不是很想一起鍛煉,縮了縮身體,在路邊找了個椅子坐下,朝天打了個哈欠,撥出了一口白霧。
等著宋初衡跑完兩圈,他才扶著長椅扶手拍了拍:“什麼事啊衡哥。”
宋初衡穿著黑色運動外套,抬手拭去額間熱汗,一同坐了下來:“叫文五帶兩個人出來,找他辦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