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施一直瞞著師父自己欠網貸的事,老人家以為她跑來大城市是為滿足虛榮心,苦口婆心勸了她很久,最後實在拗不過才同意。出發之前,師父給她包的888.88紅包是孟欣施的全部身家,她用這筆錢買完火車票,又咬牙給自己買了兩套一模一樣的白襯衫配藍裙,拎著行李箱站了十幾個小時來的臨城。
“師父跟你講啊,有錢人事多矯情還有特殊癖好,不好伺候的。他們要是敢欺負你你就揍回去,咱不受那委屈!大不了回來跟我賣大腸刺身。”
她店就是賣刺身賣倒閉的。
老家小鎮上不是留守兒童就是年過半百的老人,誰吃生大腸啊!可師父孜孜不倦非要賣,還搞了個天價咖啡品牌店,把年輕時掙的錢全賠進去了。師父在廚藝上有超高天賦,所以沒長經商腦,孟欣施怎麼都跟她說不明白,老太太一根筋喊口號堅持就是勝利,硬生生開闢出一條條死路。
“好的師父,”孟欣施不忍心揭師父傷疤:“等我賺了大錢就回。”
“希望那時我還活著。”師父扯回剛才的話題:“你那富豪老闆對你咋樣?”
“很好。”孟欣施感激道:“一口氣預支給我二十萬。”
師父反應平淡:“他看上你了?”
孟欣施否認:“他眼光不差。”
“你也不差,方圓百裡誰不知道你孟西施。咋的,都2017年了名流圈審美還那麼封建,喜歡白幼瘦?”師父語氣輕蔑:“我就瞧不上那群兜裡有幾個臭錢盡顯擺的老色鬼。你老闆多大,有老婆嗎?色不色?”
孟欣施回答:“三十,沒老婆。”沈琰禮色不色她不清楚,甚至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色:“他腿受過傷。”
“腿受傷又不影響生孩子。”師父說:“你年輕漂亮充滿活力,美得跟朵花兒一樣,哪個男人能不動心?長點心,夜裡記得鎖門,保護好自己。”
師父對她的容貌一向自信得斬釘截鐵。
實際上沈先生看她的眼神確實跟看路邊的花花草草一樣,毫無波瀾。
“知道。您少吃豬大腸,上年紀的人容易三脂高。我去看看我老闆忙完沒有,早點睡。”
掛掉電話,孟欣施從包裡掏出口罩戴上。
入夜後的別墅門前遊客減少,一輛滿載貨物的大卡車緩緩駛離。
古家夫婦的搬家效率因為賭氣變得很高。
孟欣施看了看堆在院子中間亂七八糟的傢俱電器,貼心地問:“舅母,這些家電您還要嗎?”
“孟小姐千萬別這麼喊,我可當不起。”古太太冷笑一聲,煩躁地推搡女兒:“哭哭啼啼幹什麼?家裡又不是不能住,少在這丟我的人!”說完高高在上撂下一句羞辱:“這些破爛,麻煩孟小姐收拾一下。”
“應該的。”孟欣施毫不在意,目送她們的車子走遠,轉頭問保安大叔要了附近廢品站的電話。
八百塊,讓廢品站老闆全拉走了。
血賺。
賣完廢品,孟欣施又在院裡逛了會兒沈琰禮才下樓。
客廳門前有階梯,輪椅不好推,他用的柺杖,孟欣施積極地上前準備攙扶,猛一下想到下午那個突兀又冒犯的擁抱,她摳了摳手指,放緩了腳步等保鏢過來。
沈琰禮卻朝她伸了手。
這次孟欣施警惕了些,微微向前探頭,用眼神詢問:是在叫我嗎?
夜幕下沈琰禮的臉很俊,可能是因為骨相立體,睫毛又濃長,頭頂暖光燈光影覆下來襯得他眉眼深邃,那對漆黑的瞳仁映出她一張茫然的臉。
沈琰禮唇角微揚:“是。”
孟欣施這才放心地伸手。
這次她可不敢再亂抱他了,雙手只敢輕輕扶在他襯衫袖口。
怕扶不好,下樓梯時她小心翼翼,太緊張,注意力反而集中,摩擦的手臂,男人勁瘦的肌理,指腹下他的體溫、脈搏都異常清晰,引得孟欣施腦瓜也跟著嗡嗡響。
下階梯時沈琰禮脖頸微低,適當借力,傾身的瞬間孟欣施聞到他身上一陣幽冷雪松香,這香氣像催情劑,她的心潮莫名再一次動蕩——天吶這男人怎麼這麼勾人!她發誓真的沒動過歪心思,沈先生哪能是她可以染指的,可身體太聰明,它知道帥哥靠近時該給出什麼反應,沒有人能拒絕美人,這是本能。
本能,是本能,罪不在她。
“咚咚咚”——
心跳很快,孟欣施遵循本能任由它狂亂,將沈琰禮穩穩扶下階梯。
他坐上輪椅後,她長長撥出一口氣。
真要命……
人類繁衍至今,不是沒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