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周區長留下吳鳳在區政府食堂裡用餐。
她的出生成長艱辛到讓周區長感慨起來了。
“80年代初我們南陽的農村是偏僻難行的窮鄉,可今天二十年不到,早已日月換新天的大公路修通、產業致富、規劃統一青山綠水新農村不同。
我在想,你父親在外地工地,你寄養在娘娘家也不至於讀不了書呀!”
“嗯,周區長,我那個娘娘其實準確講是我後母。
當年娘娘如此不待見我,造成她苦難的童年和窮也沒有多大關係,原因就是我是父親造的孽。
父親建築工人,在湖南株洲修公路,和娘娘兩地分居。
和他幹工程地當地村裡某個女人有過關係,就是我的親母,生下了我。
不過我的生母從來沒有在我生活中出現過。
那時侯建築單位幹活的都是自己工程隊伍,幾百號人。我父親就是工地上負責開挖土石方的工人。
那個年代的建築工人自栩自己是播種機,走到那裡播到那裡。
有工作有工資的建築工人是窮鄉僻野的鄉村女人要找的好男人標準之一,可是相當一部分工人老家裡還有老婆孩子。
我父親就是其中造孽的一個。
這種事涉及到許多家庭,搞不好會讓許多建築工人原配家庭妻離子散,進而影響到單位的穩定。
為平息事態,單位會介入安撫。一種情況是讓工人把工地生的孩子帶回老家,出錢讓工地女人改嫁;沒生孩子是單位直接把職工調走,遠離是非。
我就是被造孽的建築工人帶回老家那一種情況。
父親本是鎮裡一孤兒,當年在鎮上當民兵。
民兵支援工程建設,父親得到機會進了建築單位,工作的流動性質常年在外。
把我帶回家,確確實實是父親在湖南株洲那邊工地時做了對不起娘娘的事。
我自己作為一個時代產物,錯誤出生的孩子,還要交給娘娘撫養,娘娘的不舒服,不喜歡我,甚至恨我,可想而知。
可是我這種屬於在仇恨和被迫生出來,這樣的孩子有什麼關係呢?我是無辜的!
可是小小孩童無辜的申述又能靠誰呢!
所以我小時候,三四歲就開始乾洗碗、洗衣服這些家務,剛明白事理就有一種很恐懼的心裡。
如果那裡幹得不好就會被娘娘揪著頭髮,一下子從屋裡甩到屋外去。
好在我小時候怎麼沒有被摔死或者缺胳膊少腿,命硬!
吳家寨里人都知道她是父親從
如果沒有國家的防輟學政策,沒有學校老師下鄉檢查,她怎麼可能到鎮小學讀書?
如果不讀書,學到知識見世面,有學校老師的保護並學會自我保護,她怎會活得出來!
……
不過,我後來讀書了,離開了吳家寨,但是我今天一點也不恨當年的娘娘。
娘娘是一個農村女人,嫉妒心強,人小氣,也自私,但是她這樣一個女人當年在農村沒有進步空間,折磨年幼的我也是一種無知!
後來我尋找過我的親媽,一直沒尋找到,現在我把娘娘接和我住在一起,娘娘人老了,也明白了一些人生和善良的道理,最關鍵也沒有能力和我對著幹了,現在變好了,在家幫我照顧孩子!”
周區長長長嘆了一聲說,“吳鳳啊,你出生不僅貧困,而且悲慘,但是今天你從貧困兒童走到今天優秀人才。加上你的善良,你的大氣,把你那個愚蠢無知的娘娘還改造了,你這才是真正的強大呀!
我們個人的強大,也是我們國家不斷進步,走向富強的一個縮影呀!”
“是的,周區長,我成人後,有一次在書店無意看到過一本寫敘利亞難民兒童贊恩的書,叫《何以為家》,書裡直擊黎巴嫩底層民眾的生存。
贊恩和弟弟妹妹們沒有身份,也從未上過學,兒童時每天除了打零工和販賣手工果汁外,還不時受到父母的辱罵、毆打。
他們的父母為了幾隻雞便拿11歲的妹妹強行賣給商販為妻,最後懷孕慘死,贊恩憤怒,拿起刀奔向兇手。
贊恩坐牢了,起訴父母生了他……
我成人後看到這本書裡真實的故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