湳洲城內的戰火突變,萬手萬口的溷蠹儼然不知道同類已經慘遭橫死,在火流砂炮陣的助威之下,與九尾的廝殺逐漸升級。
接到獨孤九的訊號,最外圍的龍族精銳們身騎飛馬,紛紛抵死衝擊巨妖的圍堵,最終拼出一條血路,如滾滾倒灌的洪濤,殺伐入城。
沿路上,烽煙非絕,死屍遍野。原本繁華的海濱重城,如今彷彿被鮮血與飛火洗禮,變得滿目瘡痍。
難民們躲著災禍四處奔逃,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蟲兒與獨孤斬月見此人間慘境,均已不再說話,連呼吸裡都夾雜著焦屍與粉塵的刺鼻味,耳朵裡塞滿尖利的慘叫聲,此時此刻,任憑誰也不想再多說一句。
靜默許久,蟲兒道“死了這麼多人,你可還想著去救那罪魁禍首?”灼亮的火光在她眼底飛舞,她並不是聖母,可是這滿目血腥,竟叫她的心底產生了濃烈的憤慨。
獨孤斬月道“二哥做了毀滅人道的事情,蒼天若有眼,蒼天自然會去懲處他。”
“可是我斷然不能,因為普天之下,只有二哥認我是兄弟。”他琥珀色的眼睛裡始終充滿堅定的情感,縱使是蟲兒,也不可能輕易將其移除。
至此兩人間,真得不再交流。
倏然聽見街角處,爆發出一陣陣貫徹雲霄的嘶吼,竟能比周遭慘烈的境況更加撕心裂肺。
兩人靈犀對望,獨孤斬月怕蟲兒衝動,最先奔過去探看。
火雲深處,竟見一家三口正在熊熊火海中掙扎求命,僵硬的斷臂丈夫以身作橋,死死頂著妻子從火焰中逃生,然而妻子的毛髮均已烈火焚焦,整個人在火舌的舔舐之下,皮骨吱吱作響,周身散發出嘔心的刺鼻味。
最令人扼腕的是,這妻子已然變成火人命不久矣,只能絕望地推舉著孩子,想把孩子丟擲火坑去,可是三人間相互接觸,終究逃不過火勢的蔓延,灼燒成三個紅通通的火球。
蟲兒驚叫“斬月!!”
獨孤斬月早已捻指一送,播出一圓極大的結界,準備將三人從火海中先隔離出來。
結界未到,半空中驀然白影錯閃,恰好從頭頂潑下一大片水珠來,雖然杯水車薪,但尚算有用,微微減輕了三人身上的火勢,水珠遇火成煙,滋發出股股極端令人作嘔的味道。
結界包裹之時,隔絕外界的火氣,獨孤斬月順手一勾,操控結界將三具焦體從烈焰中拖拽而出。
蟲兒再看,三人早已經腐皮爛骨,灼燒成一團焦黑的殘屍。
孩子是無辜的!!
蟲兒忍不住捂起自己的肚子,一口接一口的吐了起來。
“蟲兒!!”
“蟲蟲!!”
有兩個男人的聲音同時急切喚她,天上的白影直接撲下來扶住蟲兒顫巍巍的雙肩,蟲兒側首一看,居然會是雀漓瀟。
雀漓瀟尚來不及捉穩蟲兒,獨孤斬月一把將人重新扯回自己的懷裡,極其冷淡道“不管你是雀無極的兒子,亦或是半妖的身份,留在湳洲城內只會死得很慘。”
言下之意,叫雀漓瀟趕緊滾蛋。
蟲兒模糊中再細瞧雀漓瀟,原來他此刻是半妖形態,一隻眼睛炯炯如常,而左眼泛白,彷彿沒有眼瞳。再瞅周身溼溼漉漉的盡顯狼狽,單邊的翅膀上水珠芒芒,恐怕是以獨翅沾了水,飛回來救人的。
他就是如此善心的一個人。
蟲兒心裡毫無阻擋,替他逼不得已的模樣隱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