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得一聲悶哼,蟲兒看去竟是獨孤斬月從沙坡上跌倒,他背上的雀姝兒死人一般摔了出去,在沙子裡翻滾著。
“公主!”獨孤斬月匍匐到她身邊,以掌拍擊她的面頰,雀姝兒面巾下的容顏沾滿細紗,彷彿剛從土裡刨出來的屍體。
“水……”她喉頭粗啞地呻.吟一個字,往昔甜美的聲音彷彿乾裂做久旱的大地,絲絲噴著艱澀味。
水……
獨孤斬月他們已經沒有一滴水了。
蟲兒撫摸過腰際的水囊,裡面大約還有一口水的份量,搖晃起來叮叮咚咚的脆聲,比什麼天籟之音都悅耳。
舔舔乾白開裂的唇角,蟲兒準備把水袋遞送去。
櫻祭夜一把摁緊她的手,道“這是我留給你喝的,不準給她喝。”
蟲兒木納地回看他,整個沙漠中只有他的眼睛是唯一的新綠。
可這抹嫩綠也被折磨得失去了光彩。
“不給她喝,她便是渴死了。”蟲兒依舊打算去送水。
櫻祭夜將水壺捏得更緊道“縱使你給她喝再多水,讓她清醒讓她活,她依然是獨孤斬月的負累,獨孤斬月就是死,依然得把她給背出沙漠,這是他欠她的。”
“好好好……”蟲兒撥開櫻祭夜的大手,粗換幹氣道“我也不惹你動怒勞神了,接下來的路還長遠呢。”
櫻祭夜被蟲兒撥開手,緊接著又撫在水壺上一把奪走,蟲兒嘶啞低叫時,櫻祭夜已經仰頭將最後一口水含入口內。
低頭摟住蟲兒的細腰,吻住她的幹唇,潺潺的水星一點一滴,毫無保留地撒入蟲兒乾裂的咽喉,滋潤了她的生命。
“你……這水……我……”蟲兒吃了水的滋味,說話的聲音也漸大了起來。
“這水寧可叫你喝下,免得你傻乎乎得做善事,還費力不討好。”
櫻祭夜回身將水袋裡殘餘的幾滴水,點在千目的小嘴上,千目撲閃撲閃大眼睛,使勁咂咂嘴皮。
“我這主人自然不能虧待你。”說完櫻祭夜一把將千目抗在肩頭,再挽緊蟲兒的腰。
才三日,蟲兒就瘦了一圈,叫他如何不心疼。
“不能再這樣逃下去了。”藥奴直接坐在沙地裡,“只要我們不爬在這裡,是根本出不去的。”
獨孤斬月怪看櫻祭夜和蟲兒一眼,微鎖著眉宇將手指咬破,擠出些許血液滴入雀姝兒的嘴裡。
雀姝兒掙扎一聲悶哼,似醒非醒地擺了擺頭,示意獨孤斬月不必傷害自己來救她。
他虧欠她的。
蟲兒心裡反覆叮囑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她還是在意了。
這一刻她最恨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此話怎講?”獨孤斬月滴夠了血水,將手指含入口中,冷冷地問向藥奴。
藥奴解釋道“敢問這世間無邊無際,永無休止的東西是什麼?有人給咱們設計了這個摸不到邊際的陷阱,走下去只會徒然送命。”
櫻祭夜乾脆也坐下,將千目放在雙腿勾架的窩裡休息,一手始終攬著蟲兒,叫她依靠在自己肩頭,用陰影替她遮涼。
“我也覺得咱們不該再走,再走下去只會全軍覆沒。”
獨孤斬月神思一句道“藥奴,你可曾來過炇骨荒漠?”
藥奴以手當扇道“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