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的注意力全被獨孤斬月吸引去了,他見蟲兒進來完全失了往日的禮儀,滿腦滿眼全是梅姑娘,他的臉色比梅姑娘更加蒼然,眼睛裡裝著薄薄的怒紋,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蟲兒知道,梅姑娘的痛,就插在他的心頭。
可也插在蟲兒自己的心頭。
她早是做足準備的,這樣生死不離的場景在心裡折磨過自己的,可是現實的拳頭又硬又猛,就猛烈地砸進自己的心窩,一拳又一拳。
挺直腰板輕移過去,慢言問道“梅姑娘,你可聽見我說話?”
梅姑娘微點貴首,虛汗叢生。
獨孤斬月趕忙用自己的袖角替她輕輕掩去。
蟲兒忍住滿腹酸澀,再細問道“姑娘可把手遞出,讓我來細切一下脈搏。”
獨孤斬月將梅姑娘的手腕遞出,小心翼翼。
蟲兒仔細診了她的脈,她的脈象偏細,沉而無力,是體虛血弱的表現,可絕非是中毒的徵兆。
猛回首看一眼藥奴。
他了解蟲兒的意思,點點頭道“確實不像中毒,但也確實是中毒。”
藥奴示意墨軒先離開,隨後他叫蟲兒拉開梅姑娘左腿的裙褲。蟲兒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她的左小腿連帶整個左腳呈醬紫色,紫中透著黑氣,表皮呈巒丘狀高低凹凸,肉裡青筋突現,仿若結著黑膿的毒瘤。
蟲兒看這條腿如此噁心,但是梅姑娘卻絕無悽悽哀號,只是孱弱得暈躺在獨孤斬月懷裡,連蟲兒也要佩服她的堅毅。
“這是什麼毒?什麼時候發作的?”蟲兒詢問藥奴。
此毒古怪非常,似乎有靈性一般只停留在一處,絕對不四散全身,可是卻能把這佔據著的骨肉凌虐非常,反覆發作。
蟲兒也算見識過些毒物,但均不如此毒詭異。
“自從她醒來以後,一直是這樣,其間也吃過不少草藥,但是都毫無效果,有時我也替她吸過肉裡的毒素,可是毒性至猛,吸一口便要耗損許多真氣才能吐出。”
獨孤斬月終於抬頭與蟲兒對視,眼睛裡迷迷茫茫。
他看自己的時候,總喜歡用這種朦朧的眼神,叫她看不透他。
蟲兒心裡苦笑
所以你,獨孤斬月。
你才如此需要我的血來給她療毒。
看美人時時在眼前受難,我若是個男子,也該拼出性命來拯救美人於水深火熱。
可是,你選擇折磨的人,卻是愛你如整個生命的我。
蟲兒忍住鼻尖的酸澀,強打起精神來,寬慰道“沒有關係,千目可以吸食各色烈毒。”說著蟲兒把千目的真身從袖子里拉出來。
一條血紅的細長登時在眾人眼裡搖晃。
千目怕是聞見毒物的香味,身子猛然漲大數倍,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睜至極圓,呲牙列齒張開血盆大口,疾要撲來。
“蛇!我怕蛇!”梅姑娘突然渾身劇顫,抖若寒蟬,像見了貓的耗子一般捨命要鑽入獨孤斬月的懷裡。
“梅兒……不要怕……”獨孤斬月貼心地安撫道“這千目可以吸取你腿上的極毒,你就不用再受毒物的折磨了。”
“月,月……”梅姑娘泣涕可憐道“我寧可是死,也不願叫蛇來吸我的毒素,我真的很害怕……”
獨孤斬月輕言道“我把你摟進懷裡,你只看著我,不要去想別的,很快就不怕了,乖……”
蟲兒已經煩透了,如今還要看倆人卿卿我我,她被憤怒的火焰快要灼焦。
“不若,我來吸。”蟲兒竭力捏死手中的指甲,緩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