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是三品高官,對於新襄小縣來說,那就是需要仰視的高位。能給藍疇寫信,當然是藍疇臉上有光,縣衙人捎帶借光。
楊淩也不是個低調的主,尤其是酒酣耳熱,隨口就來了一句:“知道啊。何煜這個老頭是找我的。他可夠意思,過年了,還打發人帶給我一套夜光杯。”
“什麼?何大人派人來新襄是給你送夜光杯的?”楊博文驚得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
“昂,對啊,這玩意喝葡萄酒正配套。可惜被縣令昨天打秋風拿走了,不然過年咱們就可以用這套杯子喝酒了。”楊淩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楊博文說話都不利索了:“楊淩,你,你認識何大人?”
楊淩想起何煜的豁達就大有好感,尤其是酒友送酒杯,這可太對路了。當即眉飛色舞道:“認識啊,算是忘年交吧。京師一起喝酒的時候他還不論年齡叫我小兄弟來著。”
“啊?”楊博文持杯的手顫抖,正要喝的酒灑出大半,忙把杯子放在桌上。旁邊丫鬟趕緊上前拭去酒漬。
楊博文拉著楊淩的手,激動得聲音顫抖:“你說得可當真?”
楊淩酒勁兒上來了,大大咧咧道:“這有什麼不當真?老何和我有同好,這人性格豪爽可交。”
楊慶元和其他人一樣都聽懵了,愣愣看著楊淩。禮部侍郎那是正三品,朝堂上站位離皇帝很近的。這樣的高官不是應該作為傳說嗎?怎麼這個楊淩論起交情來了?
楊博文一臉黑線道:“京師何大人名滿天下,楊淩你萬不可用這個評語,別讓有心人聽了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個把柄。”
楊淩搖頭道:“要說京師名滿天下的何大人應該是何宗彥何大人吧?怎麼會輪到何煜了?看來這大爺您把二何弄混了。”
混什麼混?我難道分不清何煜和何宗彥?楊博文自己一口把殘酒乾了,平息一下翻滾的心情。
楊博平給楊博文滿上酒,端起酒杯平復大哥心情道:“大哥,看來楊淩真是識得何侍郎,我楊家有幸啊,當浮一大白。”
楊慶雲坐在楊淩旁邊不是懵,而是傻了。
晉省舉子試他參加過,那一年恰是何煜親臨,晉省巡撫張澤都在一旁作陪,自己遠遠看過一眼,那是何等威風。
這個楊淩居然說和何煜稱兄道弟,這是吹牛呢還是吹牛呢?你娃子才多大年紀,什麼功名都沒有,進得去何府大門嗎?
爺爺舉杯楊慶雲也只好跟著舉杯,楊慶元已經清醒了,心裡開始有些鄙視這個大言不慚的楊淩。這也太能吹了。
楊博文也端起酒杯道:“楊淩,你能有機緣識得何侍郎就已經了不起了。何宗彥大人貴為禮部尚書,名列九卿,那是天子近臣,文壇泰斗,我輩讀書人只能仰視了。”
“誒?”楊淩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大爺,我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書法。可巧了,這個何宗彥大人不實惠,大過年的送我一幅字,就是楊慎的那首詞《大江東去》。我哪懂得欣賞這個,再說也沒地方掛啊。送給外人怕何尚書挑禮,送給大爺您就沒說的了,咱們是一家人。不如改天我讓人給您送去吧。大爺,大爺你怎麼了?”
就聽“噹啷”一聲,楊博文酒杯掉在桌上,人也緩緩歪倒。
楊淩趕緊扶住,就見楊博文面色潮紅,兩眼緊閉。
楊淩明白了,他楊淩不在意何宗彥這些文化人,覺得不過是空談誤國的主兒。可是何宗彥是楊博文這樣讀書人心目中的神。現在自己吹得過火,楊博文一激動,背過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