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旁邊的小桌上擺了琴,傾城先淨了手,又喝了幾口清茶,做足儀式感,這才錚錚淙淙彈起瑤琴。
傾城唱的是柳永的《望海潮》,嗓音清亮曼妙,嫋嫋的在湖上傳開去,引得周圍畫舫都靠近了傾聽。
待傾城唱道“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不要說楊淩等人,就是別的畫舫上的人,都一起喝起彩來。真是詞好曲好唱得好,難得此時煙霞無限好,還應時應景,就是楊淩也由衷隨著鼓掌。
眾人共飲了一杯酒,接著互相推讓一番,又是年高德不勳的何煜拔了頭籌。沒辦法,人家官居三品,面子總是要給的。
何煜道:“我就唱一首本朝楊慎的《臨江仙》吧。我爺爺當年和他是至交,我生也晚,只能遙想他的風采了。想楊大人當年是狀元郎,天下才子之首,驚才絕豔。這詞也做得迴腸蕩氣,‘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無奈中有豪邁。漢書可以下酒,這詞也可以下酒。還請傾城乖孫女為我撫琴。”
《臨江仙》是詞牌,詞牌實際上就是一首配樂,填詞也就相當於給這首樂曲寫歌詞一樣。
楊淩聽古人抑揚頓挫演唱也感新鮮,聽得津津有味。待得何煜一曲歌罷,帶頭喝彩。
中國人沒幾個不熟悉“滾滾長江東逝水”這首詞的,誰讓當年連續劇《三國演義》把這詞變成主題曲呢。這首歌一.夜間紅遍大街小巷,就算不知道楊慎是哪個,也都會唱這首歌。
只不過何煜唱的《臨江仙》是固定詞牌曲調,和谷建芬譜曲的“滾滾長江東逝水”天差地別。
東道主和長者演唱之後,當仁不讓輪到了楊淩。
王一成遞過他的吉他,楊淩彈了幾響試音,對何煜道:“我聽別人唱過另一個曲子的《滾滾長江東逝水》,還請何大人和諸位評點。”
“哦?除了《臨江仙》還有別的曲子?”何煜登時來了興趣,王一成更是精神一振。
詞牌曲目早固定下來,滾滾長江東逝水就是用的《臨江仙》調子填詞,用別的曲子能配得上這詞的節奏嗎?
楊淩舉頭看著窗外遠山連綿,不由得嘆口氣。
谷建芬這曲子開場用了大鼓長笛,一開始就深沉肅穆,把人帶入蕭殺的古戰場氛圍。
想當年一位領導就下過指示:這樣雄渾的曲子不能用娘兒們做!谷建芬硬是賽過了四位男作曲家入選,真是了不起。
自己一把小小吉他真不般配這曲子啊。也只能在歌曲中儘量演繹這種情緒了。
楊淩把嗓音儘量放得低沉粗獷,一開口就把眾人深深吸引住了。一曲唱罷,何煜站了起來,伸出雙手壓住眾人掌聲,急切道:“楊淩,你再唱一遍。”
楊淩又翻唱了一遍。這一次何煜輕輕敲著桌子,閉著眼輕聲和唱,等楊淩唱完,立刻不顧眾人感受道:“楊淩,我唱一遍,你聽聽看對錯。”說著亮起嗓子唱了起來。
何煜自稱歌仙,當然在音樂一途有天賦。楊淩只是唱兩遍,他就完全掌握了這首曲子。
當何煜滄桑的歌聲響起,楊淩莫名感動。對,就是這個情緒,為什麼我把握不到呢?為什麼這個何煜這樣厲害,立刻把握到歌曲的精髓?
其實這就是楊淩多慮了。
何煜一生輝煌,如今日暮途窮,正有了歌曲的心境。楊淩也就是形似,沒有生活體會怎麼能可能達到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