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文緊鎖眉頭,盯著那口井道:“我只當是挖出了一口滿水的井。聽說遼東老罕王努爾哈赤自家院裡,就挖出這樣一口井。隨便千人萬人使用,井水始終是滿的,委實奇異。哪曾想你們竟然挖出一口噴湧而出的井!這是動了地脈了,萬一朝廷來追查壞了什麼龍氣就麻煩了。這事必須快些報與縣尊知道。你在這照看著別出事,我回縣裡去。”
這一日是縣衙休息日,藍疇正在後院接待摯友張自在。
張自在這一個月遊歷了晉省幾處名山大川,正和藍疇說起一路奇聞異事,忽然楊博文求見。
楊博文頗有才幹,藍疇很看重,忙請了進來,讓座上茶。
楊博文見一個道人在場,端著茶杯就有些猶豫該不該說。
藍疇道:“楊先生,這是我的摯友張自在,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楊博文只好拱手道:“縣尊:楊淩在烏龍崗下建農莊,昨日挖了一口井。哪曾想今早井水噴湧而出,源源不絕。周圍鄉民正湧過去,很多人跪拜,說是地龍出世。”
“哦?有這等異事?”藍疇也有些意外。
魯省七十二泉他看過,晉省滿溢而出的井水實在不多見。
“道兄,你怎麼看?”藍疇也拿不準是不是怪力亂神,還是請教專業人士。
張自在若有所思:“你們說的楊淩是咱們中途遇到的那個鄉下小子楊淩?”
楊博文答道:“道長,楊淩是我族孫,家境確實貧寒。只是他有一些朋友相助,又得縣尊恩准,如今在烏龍崗下開荒種地。”
張自在目中精光閃爍,向藍疇使了個眼色。
藍疇心領神會,吩咐楊博文:“你且下去吧,這事我自有安排。”
楊博文行了禮退了出去。
張自在道:“藍兄,這應該是地龍吐氣。烏龍崗我看過,前面是淩水,正合龍吸水格局。只是我原以為是一頭草龍不成氣候,哪曾想龍氣沸騰,竟然現世了。”
藍疇忙問道:“不知主何吉凶?”
張自在沉吟道:“風水局因人成勢。這個楊淩是禪宗點出的那羅王轉世。那羅王就是八部天龍之一。莫非天人感應,真的龍氣動了?”
藍疇變了臉色道:“那豈不是朝廷最要提防的事發生在我新襄了?難道真要拿下這個楊淩?按說楊淩結交匪類,雖然救過我,然則大義滅親......”
張自在舉手攔阻道:“慎言慎言!如果楊淩真是天命所屬,豈是你一個小小縣令能撼動得了?人不可與天爭,惱了他反受其咎。”
藍疇一想也是。只楊淩一個,恐怕衙役都去拿他也是送死。萬一楊淩再怪他恩將仇報,反殺過來,自己有幾條命夠丟?
這樣一想不由得有些惶急:“可是這樣異象如果瞞報,朝廷追究下來我這前程不保啊。”
張自在道:“這事只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藍兄你安排衙役驅散鄉民,只稱此地不過是一眼泉水,恰好湧出罷了。然後讓工匠在井上加個蓋,引出一條水渠通進淩水就是了。這樣暫時洩了龍氣,可是也沒壞烏龍吸水局,長久看倒是有好處。那楊淩能不能成事,我勸藍兄靜觀其變。我斷你一生有大福緣,說不定福緣就在於此。”
藍疇思索一會兒,點頭道:“也只好如此。”
當日新襄縣出動數十衙役,驅散了祭拜神井的鄉民,宣稱不過是一眼普通泉水。再有妖言惑眾者枷三日示眾,鄉民懼怕才四散而去。
只是縣裡不許挖井的工匠動手,縣裡另調集了服徭役的民工,在一個道士指揮下給這口井引出一條水渠,蜿蜿蜒蜒流過荒地注入淩水。然後砌了青石井沿,又在井上加了一個磨盤大的青石蓋子才算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