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當時的身份,聽說過時尋的名頭,也不是什麼怪事。
時尋微微一笑:“紅衣大主教奧裡斯,初次相見。你難道不準備請我進去做一做?還是你覺得這月色下的玫瑰花田中更適合談話?”
奧裡斯微微側身。
時尋便走入屋中。
屋裡空蕩蕩的,沒有照明的東西,全憑從門外照進來的幽光,模糊地讓屋內為數不多的物品有一個深色的輪廓。
時尋信手取出一顆夜明珠放在桌上。
他和奧裡斯相對坐下。
奧裡斯仍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著他:“我以前就聽聞蜀山心劍仙如何年紀輕輕就實力瞭解,今日一見,還真如此。不過蜀山不是已經用鎖神鏈將你困在天絕谷中?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時尋臉上笑意微斂。
奧裡斯也知失言,尷尬地咳了一聲:“抱歉,我躲在這裡的時間太長,除了和阿諾那孩子有一點來往,也沒和誰說過話,你別在意我剛才說的話。”
“沒什麼。”時尋搖搖頭,“是我自己放不下罷了。”
兩人相對默然。
時尋緩了緩,率先打破這寂靜:“你當初追殺邪神信徒失了蹤?那教會怎麼說你死了,你又躲到了這裡?”
奧裡斯苦笑一下:“我當初追殺的那名邪神信徒是森羅島的烏衣使。”
他只說到“森羅島”三字,時尋就精神大振。
奧裡斯頗為詫異地看了看他:“怎麼?難道現在還沒有誰知道森羅島的事?我記得當初我已經將我我追查到的訊息都上報了啊!現在你們總該都知道森羅島的存在。”
時尋更是眉頭緊擰:“不,光明教會是最近才知道森羅島的,而且還和我從天絕谷出來之後的一些經歷有關。你當年是怎麼上報的?”
奧裡斯的神情也一下子滿是鄭重。
“通訊水晶。而且是直達聖子的通訊水晶!我確定我的通訊傳了出去,沒有被森羅島的人截獲。我最初也只為我要追查的只是比較普通的邪神信徒,但後來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個隱藏極深的邪神組織森羅島行走在外的烏衣使,專替森羅島發展外圍成員。
我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妙,所以在和他動手之前,就先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透過傳訊水晶上報聖子。這樣,就哪怕我出了事,我調查到的事情都一定可以讓教會知道。
後來,我竟然被這烏衣使帶著森羅島的其他成員在瀑布邊反伏擊了。我受了重傷,墜落瀑布,被急流沖走。後來,我再模模糊糊醒來,已經不知被水流沖到了那裡。
我剛醒來,毀了容,大腦又受了傷,記憶很混亂,一時間也想不起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就先勉強找了些體力活餬口。等我恢複一些、響起自己身份後,我已經知道教會認定我在追殺邪神信徒期間死亡,還給我舉行過追悼會。
我想著,我現在實力還沒有恢複,而且我知道我自己這情況,哪怕用多好的藥來救我,我都沒辦法短時間恢複過來。我回到教會中,多半也只是給教會增加負擔。
我就索性不回去了,只偷偷回到我的故鄉,也就這裡。我本來也想要不要回城裡看看,但想到那時候城中還有不少熟悉哦的人,我一旦和他們見面,多半又要被他們認出我的身份,我就索性不進城了,只在這墓園後面蓋起了一座小屋。
我想,既然外界都以為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那就讓我留在這裡一邊看守墓園一邊養傷吧,也算讓我有一點用處。
沒想到在這裡住下後,我就感覺到這一片土地散發出的氣息怪異得很。而且這種怪異氣息不是時時都有的,出現也不規律,多得我是終日不離開,才能捕捉到它的出現。迄今我都沒能弄清楚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能隱約知道應該和這埋葬的大量死人有關。
前面的墓園,之前也遊蕩了大量的遊魂。它們似乎哪裡都去不得,只能被困在這裡,然後它們滋生出來的怨念也越來越重,別說來這裡拜祭的人會受到影響,任它們繼續這樣無意識地遊蕩,它們早晚會影響到城裡的活人。
我在那之後才開始種玫瑰花。我其實試過不少辦法,但最後發現,只有玫瑰、而且只有足夠鮮紅的玫瑰,才能吸引那些遊魂,讓遊魂只將自己怨念注入這些玫瑰中,用它們的怨念侵蝕玫瑰、消耗玫瑰、同時消耗它們的怨念,抑制它們的成長速度。
我就在這裡當了種花人。不知不覺,就種了這麼久,我好像也更離不開這裡了。”
說到最後,奧裡斯目光中現出迷茫。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有什麼和這片土地聯系起來了。
但他沒有在這情緒中沉浸多久。
很快,他眼中又閃出精光。
“心劍仙,按你說,是不是聖子其實早已背叛了光明教會?所以我當年報告給聖子的訊息,才被聖子壓了下來,讓森羅島白白多了這麼多年的成長時間?!”
他自以為自己現身也沒用,這才龜縮在這裡當一個默默無聞的種花老人,無聲無息地守護著這座城!
可現在,情況好像不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