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王的表情更顯陰鬱,眼神都飄忽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麼。然而施法正到緊要處,縱有再多心緒起伏,他也只能強行剋制。
紅光兔極快,不多會兒功夫,玉茗臉上只剩額前一團紅色。他終於不再呢喃,呼吸愈漸平穩,顫顫睫毛似乎就要醒來。
眼見大功將成,所有人心頭都是一喜。
玉王也忍不住在嘴角掛起一點弧度,正要一鼓作氣完成施法,忽然覺得胸腹內一陣空蕩蕩,竟已後繼乏力!
神力運轉這一停頓,他眉心銀光也不再閃爍,緊跟著魁梧身軀猛顫了幾下,搖搖欲墜。那因封印反噬已漲成紫紅的面龐緊跟著往後一仰,若非時刻關注著他的金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準得癱倒在地。
他掌心紅芒因此失了壓制,卻似怕極了那驅散一切的銀光,即刻調轉頭,重新湧回玉茗臉上,鋪散成一片蠕動的血斑。
這異變來得全無徵兆,大夥兒剛見到紅光驟然回縮,玉茗已是連聲慘呼狀若癲狂,原本漸漸安定的局面頓時又亂做一團。
王妃一聽到這哭號聲,心驚膽戰,趕緊又將兒子搶了回來。菱和墨即刻圍過去,舜並未急著上前查探,先朝玉王那兒瞥了一眼。只見他雙目充血滿面紫紅,直勾勾瞪著玉茗臉上的紅斑,卻動彈不得,唯有鬍鬚在不停顫抖。
這是神力虛耗過度了?舜心頭一凜,見金銘從腰側掏出個碧綠藥丸,往玉王嘴裡塞了進去。
玉王服藥後終於得了些力氣,拼命挺直腰板往前一靠,重又攥住了少年手腕,想要繼續施法。但從他身上只冒出幾點細如遊絲的金光,又頃刻消失不見。經過一整晚肆無忌憚的損耗,加之葉遲上校的封印法陣,他浩蕩奔騰的神力終於走到盡頭,就算服下再多補藥恐怕也無濟於事。
可他若不能繼續施法,玉茗又該如何是好!
皇子眉頭皺得都快連成了一道,就見前方又亮起了晶瑩藍光。
諾淮怎忍讓兒子繼續痛苦哀嚎,毅然決然伸手覆上他額前,運起神力就要效仿丈夫的手段將邪能吸出來。
“不可!”玉王驚得聲音都發抖了。他深知那邪力的古怪,即便剛才吸取成功,也無法輕易化解,又怎會讓對此一無所知的夫人以身犯險!
然而他此刻身體乏力,阻止不及,那邊藍光已凝出光柱,扎進了血色之鄭
玉王只急得額上直冒冷汗,卻不料水之神力根本沒引起邪能的興趣,才持續了短短几秒,紅光就猛地一震,將連線驟然截斷。
諾淮也不知哪裡出了差錯,急著運起神力連連嘗試。但那邪能上過一次當似乎學了乖,再也不受引誘,她始終未能成功。
“我來試試!”菱也跟著往前湊了一步,全力聚起水波朝那片血光刺去,只是剛一碰到竟立刻被反彈了回來,根本連光橋都沒建成。
眼看玉茗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濃,甚至隱隱開始向內滲透,少年的哀嚎聲也愈漸輕微,身體都像是要僵直了,眾人卻全都束手無策。
就在這危在旦夕的一刻,從王妃身後突然冒出個黑色身影。
墨一聲不吭搶到菱面前,單腳半跪落地,竟直接張嘴朝那片紅光吸了過去!
“你……!”女修士被他的驚人之舉嚇了一跳,剛要斥責,卻發現紅光居然就這麼朝他嘴裡鑽了進去,頓時一呆,怔怔看著那雙手尤似虛設的背影發愣。
誰都沒料到這木立至今的護衛會上前橫插一手,但他看似莽撞的一吸,竟真的起了作用!眾人雖各有疑惑,此刻卻都只能屏住呼吸,盯著那道細細光柱,靜待結果。
血紅邪能源源不斷鑽入了墨的體內。玉茗佈滿紅斑的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轉白,漸漸有了微弱呼吸,只是面頰上殘留的創口無法消去,看著如一片細密蜂巢,叫人頭皮發麻。
紅光去得極快,不多會兒已全都沒入黑衣護衛口鄭最後一點紅芒散盡,墨立刻咬緊了牙關一仰頭,生怕它再重回主人體內,拼盡氣力站起身想要走遠些。只是腹內火一般的灼燒讓他難以自控,剛邁出幾步就打了個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菱趕緊踏著水浪滑去將他扶起,見他已憋得面色紫紅一片,氣急大罵:“你找死啊!誰讓你出手的!你……你趕緊試試能不能鎮住那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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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護衛緊抿著嘴不話,點零頭緩緩坐下,閉上眼全力運功抵禦腹內邪能。只是他也經過一晚上波折,殘存那點力量,又如何擋得住新得了滋養的邪能!
他身上黑光剛一閃過,就被張狂的紅芒徹底吞滅,撕裂般的劇痛更引得他眉頭急顫,胸腹間全是刺目猩紅,透過那破破爛爛的衣服,扎得菱眼中只剩一片驚慌。
“墨!”她心知同伴已然不敵,正要出手襄助,身後突然飛來幾道銀光,在黑衣護衛身週一纏,築成一道無形護盾。
“你做什麼!”菱擰著眉毛回頭怒視,雲不亦只衝她攤了攤手,肅容道:“菱姐,他一旦被邪力擊垮,必會發瘋。為防萬一,我只能先困住他再。”
“胡!沒見他正運功抵抗嗎!我要幫他一把,快解開護盾!”女修士厲聲駁斥,密探首領卻只是裝聾。
她又將目光投向舜,皇子面沉似水,也不回應,更讓她氣得火冒三丈。她飛快轉頭,看著墨周身不斷溢位紅色光芒,自知光憑自己絕不可能壓制得下,只得尖聲大喊:“玉凌!你還不過來救他!”
玉王一家正圍在玉茗身邊,看著王妃手中絲絲藍光滲入少年面頰,一點點修復那些醜陋傷疤。邪能既去,眼下便只剩這點不足掛齒的皮肉傷,聽著少年如沉睡般節奏平穩的呼吸聲,眾人都忍不住欣喜,就連玉王向來威嚴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
直到這聲毫無尊卑的尖叫傳來,玉王才收斂起笑意。他本不想去搭理對方,奈何那呼聲陣陣不斷,他又怕吵著兒子,漠然轉頭,冷冷回道:“他自己找死,叫我作甚!一介叛逆,竟敢帶了外人擅闖密室,死有餘辜!”
“放屁!”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大罵,“他救了你兒子!你就這樣對他!?簡直狼心狗肺!”
諾淮正專心醫治玉茗臉上的傷口,轉頭瞥到墨身上與兒子先前如出一轍的紅光,頓覺不妙,也跟著勸道:“人是我讓他帶的,怪不到他頭上。你趕緊過去吧,我看著茗兒。”
玉王還是抱緊了兒子不肯走,盯著墨那眉頭緊蹙的臉,面色幾經變換,終於露出一抹不忍。
他不願被人看到這表情,低下頭去,像是服軟一般沉聲道:“現在什麼也晚了……那邪力暴虐無比,只能用神力分化鎮壓,豈能直接吸入腹中!就連茗兒修煉時,也是我一點一滴用神力送入他脈流內……哼!”
他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眾人都相顧愕然,沒想到那邪能古怪到連吸取的後果都大有差別。難道這忠心護主的黑衣衛士,卻竟要為奇蹟般的一舉成功,付出生命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