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那是一名女子,雲軒心中最難以割捨的人,那是他曾經的愛妻……祭司看著她笑靨飛揚長髮青青的身影,眼眶不由一熱,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走上前,卻猛地頓住了。他忽然驚覺,在女子這短暫的一生中,再沒見到自己任何的痕跡,因為在她出生之前,簇的他就已經老了,死了,不復在人間……
君生我已老……世間最讓人無奈者,莫過於時光:它從不停止,從不妥協,從不回應你的祈求,卻也永不偏袒,對於每個人,每件事物,都那般公平,卻又冷酷無比。雲軒看著那白首老去的女子身影,只覺他們曾經的眷戀,曾經的溫柔,曾經一切一切的美好和痛苦,此刻似乎都成為了鏡花,在虛幻中堆疊,卻永遠無法觸及。
他感到一種莫大的恐懼,卻一時無法言那恐懼的根由,只能雕塑般定在原地,看著那星海中急速閃過的身影。他看到了曾經背叛自己的故友,看到了意外身死的愛徒,看到了用心險惡的帝王,看到了無數走入過他生命的人。他們的人生軌跡或有不同,卻都不再有自己的參與,但詭異的是,他們的結局似乎與記憶中並無多少差別,都因各種各樣的機緣巧合,最終回到相同的宿命。
他因此悵然而立,似有所得,若有所悟,看著那些紛飛幻滅的身影,卻將心思全拋向外。不知過了多久,等他漸漸回過神,四周的星空早已消失,竹林裡蟲鳴細細,清香徐徐,透著令人安逸的寧靜。
他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那冷冷的清新充斥了他的身軀,讓他躁動不已的心重新平穩下來。他轉身看向老人,普朗大師還是一副悠哉的樣子,坐在燈上抽著煙,不時斜眼瞄來,帶著詭秘難辨的笑容。
“就算沒有你的存在,他們的宿命也無法改變……生與死終究是這一場空罷了。”老人看他回過神,慢條斯理地嘲弄了一句。
“我知道生死契闊從不隨人,只是……只是難以忘卻,我不想再經歷那無力的分別了……不想再和人牽連……”
“不想牽連?那你還把姑娘帶回書屋做什麼?”
“……她身系預言之事,我總得管一管吧?”
“好,的確是要管,那你又留著尤諾在書屋做什麼?”
“……是他自己要留下的,我可沒有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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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因為八年前的爆炸?你敢沒有半點內疚?”
雲軒一時語塞,老人慢悠悠抽了口煙,拿手指點遠處曬笑道:“還有旁邊那鬼,不也是你主動帶回來的?你啊,就是嘴硬心軟,著不管不顧,到頭來還不都要自己承擔……你這性子,又哪裡超脫的了,哪裡會不惹上感情呢?”
他罷便盯著祭司直看,見對方始終不言不語,搖搖頭又嘆了口氣:“既然逃不開這塵世糾葛,倒不如放開心胸,再不濟,就算當做磨練也好啊……這麼多年來,你修為終難寸進,要我看來,和這越積越深的心結也是脫不開關係的……”
“行了,廢話不多,老頭子先回去了。”完這番話,普朗老人便將菸斗一塞,拍了拍手站起身,又瞥了祭司一眼,長笑著消失在一道濃豔紫光鄭
雲軒默然獨坐,望著明月黯黯神傷,他想著老友的諄諄勸,心中百轉千回,雜念叢生。放開心結?這千年的悲喜,叫我該如何去放……他正在這苦惱中徘徊不定,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低呼:“先生?先生?您在哪兒啊?我肚子好餓……起不來了……先生?”
這催命般迴圈往復吵個不停的叫聲惹得雲軒額上青筋直冒,忍不住轉頭高聲呵斥:“喊什麼喊!自己爬回去!”
少年似乎被這聲突兀的斥責嚇了一跳,頓了片刻才又放輕了聲音哀求:“先生,我真的起不來了,您行行好幫幫我吧……”
這短命的討債鬼!我還真是沒事找事……祭司喘了幾口粗氣,勉強按下心頭之火,邁著大步走向修煉石臺,面無表情地遠遠一瞄。微弱的黃色燈光下,少年勉力支撐起雙肘,抬頭望著自己,滿臉都是黑乎乎的汗漬,正咧著嘴閃出一口白牙,訕訕賠笑。
雲軒看到他這幅狼狽的樣子,不知為何怒氣消了不少,甩出白光纏繞著少年將他拉起身,上下掃了一眼,冷冷嘲弄道:“還知道醒過來?怎麼不睡死,也省得我心煩。”
界海哪裡敢多嘴回答,厚著臉皮抓了抓腦袋,期期艾艾地問道:“先生,可以開飯了嗎?我都快餓死了……”
“開飯?哼……這都幾點了,哪還有飯,餓到明再吧。”
“啊?什麼都沒了嗎?”少年苦著臉央求,“先生,給幾個包子也行啊,饅頭也協…白飯也行的,真餓得要命啦,先生……”
“都沒了,啃竹子去吧。”
“竹子可怎麼吃啊……那麼硬……”
界海充滿怨念的哀嘆聲塞滿了這僻靜竹林,雲軒對此充耳不聞,只顧往前走,身後是垂頭喪氣步履蹣跚的少年。
然而在遠處那間竹屋中,正有一大堆封裝好的保溫食盒擺放在方桌上,空氣中帶出淡淡的食物香味,襯著黃色的魔力燈光,透著無比溫馨,等待著兩饒迴歸。
夜更靜,只有少年充滿喜悅的呼聲突起,打亂了這片散滿愁思的竹林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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