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擬定升任為江淮轉運使的程煊,回程之後並沒有食言,隨著淮上新一輪攻勢的展開,就像是同步呼應式的從海路裝船,一波又一波送來的軍淄日用,很快讓海洲的港城到再益都沿途的倉稟,再次變得充實起來。
因此,隨著春暖花開,而逐步放寬的配給和管制,也讓治下人口蒼白蕭索的臉色,變得有些生動鮮活起來。
雖然在軍管之下,尚未放鬆對人口流動的限制,但是一些城內的早市,城郊和路口的小市、野市,卻是如雨後春筍一般的,慢慢冒了出來,
前方正在進行厚重方興未艾的武裝掃蕩,我卻正在巡視各地春季開耕前的準備工作,以及恢復的礦冶和新設的工坊。
光是這幾天,我就走訪了從青州的益都到沂州的臨沂等三處城邑,檢視了至少五處的大型勞役營地和工礦區。
正所謂軍無糧則亂,民無糧則散。糧食安全問題,在歷朝歷代乃至高度現代化的後世政府,也依舊是十分重視的根本國策之一。
而我們雖然佔了這麼一片地盤,目前卻還沒有形成相應的糧食自持能力,只能暫時靠海路輸送供給。
而江寧行在對於我這裡,有求必應式的慷慨與大度,始終是有時限和最終尺度,並不是一種可以繼續維持下去的常態。
從長期看,江寧行在所能夠提供給我們的,最多隻是開列出來的軍額所需部分。至於治下人口的消耗,就可以說是就一直處在坐吃山空的負增長狀態。
因此,無論是從自身安全和穩定的長久打算,我們都迫切的需要就地推行屯田,以在年內行成足夠規模的糧食自給能力,才是長治久安的展大計。
好在雖然我如今治下的地方凋敝的很,經過了北地的連年大旱與饑荒,喪亂與戰火之後,無論是在城邑附近,還是在道路兩旁,乃至偏遠山村,有的是大片的無主之地,直接插上相應界標就可以圈佔下來,然後安排進駐進行集體開和屯墾。
而原本在本軍的編管之下,於了一個冬天工程專案的那些人口,也可以比較方便的按照所在營團的建制,就近轉換成農業生產所需的勞力。
在可以後方預期的支援下,種子農具乃至畜力,都已經不是在成為問題,因此,各地的準備情況,還算差強人意。只要待到合適的節氣,就可以開始全面的農業生產。
現如今負責這方面的事務,乃是新上任的營田常役判官虞允文,自從被從官面上免除了相應了追責之後,他就表現出相當程度的於勁和勤勉。
甚至帶人深入到田間地頭裡去,或是呆在編管勞役的大營裡,好幾天不見人影。
而作為與之對應的政務官,還有蔡元長和趙鼎為一批新進,有了官面上正式追認的名分和權柄之後,他們這些文佐人員也隨之水漲船高。
像蔡元長,已經被授為鎮撫府下的括戶推官,負責清查治下的散逃戶與隱田諸事;趙鼎則就任為色役使,專掌治下山澤田土產出,並擔負起州縣徭役人口的摸底和估算。
這也算是某種初步成型的政務架構上,三駕馬車的雛形。
有了初步的後勤保障之後,我所考慮的重點,就轉移到了軍械裝備,在本地的初步修造能力上來。
畢竟我這是一隻火器為主的部隊,某種程度上可是比其他傳統軍隊,更依仗後勤保障和後方生產能力。在泗州之戰的前後,獲得了大量俘虜之後,礦山裡所需的繁重勞力緊張的狀況,也得到了有效緩解。除了不能輕易弄死之外,可以儘量的鞭策和使用這些相對廉價的勞力。
其次才是一些諸如衣帽鞋襪被褥帳毯等軍需、日用物資的本地化生產能力。
這個就比較簡單,廣府那邊就有現成的基礎和模式,可以直接照搬過來。因為技術含量相對低一些,而且手工部分佔了相當比例,因此,只要一些老技工的帶領下,就可以逐步熟練掌握的。
一切還是以先軍主義為核心。然後才是各種本地化的工程專案,只是在我的治下,就沒有什麼八小時工作制和相應的勞保體系了,不幸生老病死的話,也就有個燒埋去處而已。
作為完成原始積累所必需的初步階段,也容不下多餘的聖母情結和人道主義氾濫。
作為軍事編管下的人口,大多數人往往要一天到晚起早摸黑的勞作,於上至少十二個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疲累的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其他東西,只是相對還在飢寒裡掙扎的普通人,有所足飽而已。
我如此思慮著,背手踱步慢慢檢視著,在臨沂新營造起來的軍械修造廠。沂水有足夠的流量和落差,帶動水力工坊所需的輪軸,又靠城區極近,
因此,作為此處最顯眼的地標,就是交錯佈列在河岸上,幾個大型水車般的高大轉輪,在嘩嘩作響的水上,帶著工坊裡日夜不停息的轟隆轉動和叮咚敲擊聲。
除了場地和建築是就地取材之外,其中的絕大多數裝置和物料,都是從後方拆卸分裝運過來原樣照搬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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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雖然說是軍械修造場,其實主要功能還是相對單一和簡陋,主要在集中在甲械軍器的日常維護和修理,以及一些備換小零件的手工生產能力。
比如利用水輪傳動,所積蓄的動能和反覆衝程,來進行衝鑽、打孔,鑄壓、消切、打磨一些矛頭,箭矢、刀劍,盾面乃至大小甲片,都已經不成問題了。
而對於軍中正在使用的各色火銃來說,這裡就只能提供基本組裝和校準的後期生產,至於管身、簧輪機括等主要部件,還得從後方的本家工坊裡製備,再海路迢迢的運過來。
我看見架子上一排排閃著金屬光澤的管子,這就是槍管的粗坯,還需要進一步的橫向鑽孔、攜刻、開槽等加工步驟後,才能稱為火銃的新配件。
“這便是閩鐵麼……”
我拿起一隻,對著天光仔細端詳了起來。
“感覺有些偏重了……”
“這是因為閩鐵韌性和硬度雖佳……”
隨行的材官司總正孔吉吉為我及時解釋道
“比起原本所用的天竺鐵,終究差了一些……”
“只是勝在出量甚大,且略貴與廣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