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洲,羅子城外,藩主避暑的莊園大邸裡,卻是某種詭異的氛圍,侍女和僕人,家奴們,都踮著腳兒,小心翼翼的行走而過,卻是可以避開了某個暴風眼一般的位置。
這種緊張而靜默的氣氛,是隨著前些天一批迴家探親的國人,而開始產生的,這批迴來國人雖然只有十幾人,
但卻,很有些衣錦還鄉的味道,他們還帶了來朝廷再度的封贈,以及大公子最新一輪的訊息,這位出奔的大公子委實了得,
不但在廣府混的風生水起,現今居然還自己領軍一部,為朝廷建功立業,而這些國人,就是從他的軍中,滿載而歸的。
一個婆羅洲會館,就讓他在東西婆羅洲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知道多少別郡外州人士,到了廣府,要都要去認個地頭混個臉熟,號日後仰仗一二或是取其便利、結個善緣。
這次,他們還帶來了追隨大公子身邊的那些家臣和國人,部曲和藩生子的各自家書和手信,以及寄回來的錢財、特產和各色禮物。
為了將這些東西一一送達而足足奔走了半個多月,也用某種誇張和炫耀的口吻,將訊息擴散的到處都是。
身為藩主,居然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坐視其變,連稍微約束或是召見他們的意願都沒有。
就算是再愚鈍的人,也可以感受到這種變化和衝擊,
特別是對撫遠州和羅藩這種相對封閉保守的遠州來說。這也是為數不多,很容易成為津津樂道很長一段時間的話題。
畢竟大多數國人和家臣的先祖,也是從蠻荒中披荊斬棘,驅逐和馴肝那卩些土族,而擁有現今家業傳承的,很容易形成某種推崇武功和個人奮鬥的情節。
只是某種光蔭門楣的旌表和賞賜,若是放在普通藩家之中,也足以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傳家之物,或是念念不忘的榮光。
但是對於當代的羅氏藩主來說,在迎送那些州城來的宣贊,禮官的各種道賀和錦上添花的,矜持和熱忱背後,就有些尷尬和無奈了。
對稍微知情些的人來說,這種來自官方關於父賢子肖的讚譽,可比什麼直接上門打臉,更加深刻和令人醒。
誰叫當初的嫡庶問題上,是藩主的坐視態度,將大公子逼走的,
任何一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大公子在外的前程遠大,可不是平穩的躲在藩內,按部就幫的等待繼承家業的平凡日常,所可以比擬的。
說不定時隔多年之後,羅氏又可以開一個新興的藩家了,只是這種本該由庶子旁出承當的義務和責任,居然出現在嫡長子的身上,未免有些諷刺和謬然的意味。
這種傳言,隨著大公子私定終身的訊息,而愈演愈烈,對方也是海藩的名門之後,有家業有權柄更有手段的良選。
不只是一個人拍著胸口,指天畫地的賭咒,親眼看見那位宇文家的大小姐,如何像是真正的女主人一般,登堂入室,出入起居,乃至參與家務和生意,所差的不過是一個名分和由頭而已。
比起家主給安排的那個有錢寡婦的婚事,卻又是更加優異不知道多少倍的
這又給了那些忠於羅氏的家臣,某種憂慮和壓力。畢竟除了父子關係之外,當代藩主也沒有明顯失德,還沒有到讓家臣、部曲眾叛親離,聯名逼迫提前退休的地步。
可所謂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要是到最後小小公子都出來了,卻沒能得到來自父輩的祝福和認可,大公子真要心一橫,就這麼順水推舟,倒貼上門了宇文家,那羅氏上下真成了荒天下之笑柄了,雖然這個可能性看起來極小,但是讓人一想起來就一陣隱隱的蛋疼。
因而,思來想去,這種父子失和長期拒離的癥結和橫亙在兩者之間的妨礙,就很容易給眾人歸罪在,某個外來因素身上,顯然都是因為她的出現,才導致了這一連串的不安定因素。
這種間雜的振奮和羞辱的心態複雜,又透過家臣和下人們的某種微妙態度變化,加倍投射在某個女性和她的子嗣身上,
因此,這兩天可以時刻見到,在管家增加的皺紋和嘆息聲中,被打掃出來的破碎器物,或是損壞的傢俬。
而小羅公子的遊學計劃,再次因為病情加重,而無限推延了。當然根據相熟侍女的小道訊息,其實是這位小公子夜晚驚醒和尿床的毛病,又犯了。
廣府,象山小港,連蟬鳴聲,也變得有氣無力的午後,來自遙遠北地的羅克敵,也再次抹著腦門上不停冒出來的汗水,扇著無濟於事的涼風,踏上了南朝的土地。
為了他所身負的使命,他幾乎是一波三折的輾轉了多地,最後像是命運的抉擇一般,被指引到了這裡來,
作為習慣了北方的寒冷於燥,廣府本地夏日特有的暑熱潮溼,讓他很不適應。特別是在坐船暈船,吐的昏天黑地之後,他幾乎是形容枯槁,機械麻木的被人流裹挾著,向下走去。
待渾渾噩噩的他,重新定下神來,現自己身上的錢財,連同袖袋裡的東西,都被某個妙手空空之輩,給掏得一於二淨,只剩下被劃開的行囊裡沒人要的衣服雜物,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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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府三大害,扒手、乞兒、蕃人幫,他算是領教其一了。
他正在愣,卻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肩頭,
“小羅,怎地走的這麼快……也不等我一下”
羅克敵猛然轉過身來,看見來自粗短的身材,不由又鬆了口氣。卻是同行的船商,梁山客戶之一胡靜水,也是他這一行過來的介紹人和領路。
“你這是遇賊了……”
胡靜水驚訝的道
“丟了些隨身的東西……”
羅克敵被曬黑的臉膛,有些紅道,他在北地還帶也是官軍懸紅的大寇之一,未想在這南方生平之地,稀裡糊塗的栽在些許小賊手中。
“胡哥我早就想到了,本想提醒你一二,未想你這麼心急就跟著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