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戚程已經將手裡的兵符上交朝廷。
皇上的責問的文書下來,不准他再領兵去福建,若是不能翻身,從此之後他恐怕只能做個閒散勳貴,空有個爵位在頭頂。
“老爺還是別摻和了,徐家保順妃娘娘是理所應當,就讓他們去折騰,”張夫人是真的怕了,想想朝廷的人衝進莊子抓走了十幾個家人,她就心驚肉跳,“保住爵位要緊。”
張戚程冷笑一聲,“婦人之見,就算是我現在罷手,不但頭頂上的爵位保不住,假以時日還要丟了全家老小的腦袋,成王敗寇,既然我們謀了這條路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張夫人聽了這話不由怕的紅了眼睛,“老爺要怎麼辦?”
張戚程道:“我已經跟徐家說了那個程舉升的事,徐家會通知順天府,將程舉升連同沈家人一起抓起來。”
張夫人忙道:“不會再出什麼差錯?”
看著妻子畏首畏尾的模樣,張戚程道:“實打實的事,能有什麼差錯?誰若是維護沈家和程舉升,我就敢做一回忠君之臣,言官又不少都不贊成招安王盧江,到時候我們同仇敵愾。”他被皇上斥責,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和鄧嗣昌勾結,他因此丟了名聲,可若是這樣直諫皇上,拿出他在福建的軍功,文武百官就會覺得,他和鄧嗣昌無關,他只是痛恨海盜才不同意招安。
他已經寫了文書,列舉了海盜幾十條重罪。
他要藉著王盧江翻身,藉著沈家翻身。
……
皇后娘娘從大皇子宮裡出來,剛剛梳洗換了衣服,就有內侍同稟,“皇上要來安歇。”
永壽宮重新擺膳,皇帝用了些點心,帝后去了內室說話。
拉著皇后的手,皇帝心裡浮起幾分的愧疚,“委屈你了。”
皇后低下頭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臉上卻露出笑容,“只要大皇子能好起來,別的……妾身都不在乎。”
皇后這樣堅強、坦蕩的模樣從來就沒變過,他怎麼會對皇后心生懷疑,“是朕虧待了你。”皇帝說著咳嗽起來。
皇后忙起身拍撫皇帝的胸口,吩咐宮人。“快去取藥來。”
皇帝搖搖手,“不必吃了,每日如此吃了也是無用,我歇歇就好。”說著慢慢地躺在軟榻上。
宮人和內飾慢慢退下去,皇后撥了撥矮桌上的宮燈,燈光一跳又亮了幾分,將皇帝的臉照得更加清楚。
皇帝的臉色和往常相比顯得有些蒼白。那雙眼睛滿是血絲。鬆懈下來整個人就十分的疲憊,“這宮裡,朕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皇后了。大皇子尚年幼,日後就靠皇后多多照應。”
皇帝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皇后有些吃驚,低下頭髮現皇帝已經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傳來勻稱的呼吸聲。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皇帝又睜開眼睛。“朕說到哪裡了?”
皇后搖搖頭,“您乏了,先歇歇……”
皇帝點點頭,很快又睡了過去。
多少年了。她已經沒見到皇帝睡的這樣安穩,大皇子解開了心結,他們夫妻之間彷彿也少了些隔閡。她畢竟是局內人,無論怎麼做。怎麼說,都終究讓人不能完全相信。
說到底,還是大皇子這樣稚兒的話,終於洗清了她。
皇后安置好皇帝站起身來,出了內殿,女官已經等在那裡,“已經安排好了,娘娘安心。”
皇后抬起頭看向窗外。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