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宜聞覺得身子很沉,尤其是在冬天裡,身上如同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他站在角落裡,就像是等著要偷竊的賊子。
馬車、轎子都停在山下,然後是紛紛來上香的香客,姚宜聞向前走了兩步,看到熟悉的人又退後一步,這樣走走停停,終於裡眼前不遠處的孩子只有幾步的距離。
“六爺。”旁邊的下人喊一聲,姚宜聞立即走開了一些。
昆哥轉過頭,將手裡剛求的平安符放好。
“六爺,老爺、太太那邊拜好了。”
昆哥點點頭,跟著下人一起走過去。
姚宜聞在一旁看著,那個孩子臉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眼睛清亮,不知怎麼的,看過去心裡就會讚歎,怪不得天資很高。
姚宜聞小心地將昆哥的面容和自己的重合著。
他小時候是不是這樣的臉頰,昆哥的眉眼是不是和他有些相像。
只要順著這個想下去,姚宜聞就覺得難以把握住自己的思量。
雖然五弟說要從揚州打聽,他還是覺得應該找沈氏問一問。
沈氏是個不會撒謊的人,至少在他面前說話、做事都不太遮掩,不論他問什麼,沈氏都會仔細地回答。
平日裡他只要心平氣和地跟沈氏說話,沈氏什麼都不會瞞著他。
他還是很瞭解沈氏的脾性。
……
沈氏求了籤正要親自去找廟祝解籤,就看到一個青衣小僕過來說話。
沈氏身邊的媽媽聽得這話不由地皺起眉頭。
“什麼事?”沈氏問過去。
媽媽低聲道:“娘子,那是姚家的下人。”
姚家的下人,沈氏向周圍張望,“是婉寧來了?”
管事媽媽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沈氏立即就明白過來,“要做什麼?”
管事媽媽道:“想要請娘子去那邊說句話。”
沈氏搖搖頭。“就說我不去,讓他們再也別找來了。”
沈氏說完向後面走去。嫂子陪著楊老太太來上香求平安符,她本不想出來,昆哥磨著她出來走走散散心,她這才跟過來,哪知道會在這裡遇見姚家人。
看管事媽媽的臉色,這個姚家人恐怕就是姚宜聞。
沈四太太這時候走過來拉著沈氏去解籤,姚宜聞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見沈氏,這麼多人來來往往他不好再打發人去問。正要離開,前面遣出去的下人來稟告,“不肯來見。”
沒想到沈氏不肯來說句話。
姚宜聞頓時覺得臉上有些不好看,轉身向外面走去,卻不想在半路上遇到熟人,只得佯裝回來為姚老太爺求了道藥王符。
姚宜聞求了符就要走小路過來,剛走到一棵枇杷樹下,就聽到有笑聲,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地上握雪玩,孩童玩起來就收不住手。你來我往地丟雪球,雪球扔來扔去眼見就衝著前面的人呼嘯而去。
姚宜聞正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跑過來擋在女眷面前,雪糰子頓時就砸在那孩子的身上。
然後是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昆哥,沒事吧?”
戴著幃帽的沈氏蹲下身來收拾昆哥身上的殘雪。
昆哥笑著道:“姑母,沒事。”
幃帽上的青紗飛開,是沈氏那張讓他熟悉又陌生的臉,從姚家走的時候沈氏面容悲慼,沒先到再見到沈氏,沈氏卻眉眼飛揚,臉上滿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