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外間的宮人雖儘量將動作放的很輕,仍是把上官婉兒吵醒了,一睜眼,便瞧見了宋玉睡在自己身旁,只一呆愣,就猜到昨夜自己又是困得直接睡在了這裡。
看了看身上的錦被和仍在熟睡的人兒,上官婉兒心裡暖和極了,她一直都覺得太平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很美,雍容高貴的美,她的頭髮不是很柔軟,略顯得硬,卻十分順,正撲灑在枕頭上,柔和的眉目帶著讓人心安的氣息。
看著她下顎處不明顯的美人溝,上官婉兒心想將來她長大了定是歷朝歷代最美貌大氣的公主。想起昨夜她那般認真的讀天后的建言十二事,似乎對此頗感興趣,想想天后,再看看她,或許她也會成為天后那樣的女人。
突然之間,上官婉兒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念想,若自己和她一起輔佐在天后身邊,那天底下還有什麼是她們做不到的呢?
“噓,噓噓——”
上官婉兒被這悉悉索索的聲音給打斷,回過神來,扭頭看去,見韋如芳扒著簾子往這裡頭偷覷,直拿眼色遞與自己。她搖了搖頭,以示太平仍在熟睡。
韋如芳臉色一沉,就要進來叫宋玉起床,上官婉兒忙朝她搖了搖手止住,輕輕下了床榻推她出去說道:“還不著急,讓她再睡會兒。”
“就你慣著她,仔細慣出毛病。”韋如芳嘴上雖這般說,臉上卻已化了笑顏,著宮人來伺候她先洗漱。
“她昨個兒看書到半夜哩。”上官婉兒笑著解釋,接過宮人遞上來的鹽茶漱口。
“什麼?”韋如芳杏目圓瞪,確信自個兒沒有聽錯,“哎呀呀!婉兒,你可真是厲害,往回我怎麼勸她都不肯聽,這下子她竟主動看書,難怪天后要你做她的侍讀呢。婉兒,你說說,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叫她那麼聽話?”
“沒有啊?”上官婉兒有些茫然,聽她的口氣太平是不喜歡讀書的人,可自己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呀。選了宮人遞上來的花鈿,微一思付,笑道:“或許是太平年紀到了吧。”
“嗯~~可能吧,唉,婉兒,你說我也去弘文館如何?”韋如芳也不探究,轉而說道,靈動的眼珠子在她身上轉了好幾個來回。
“韋姐姐怎麼不叫太平去說說?”上官婉兒瞧她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哪兒會不曉得她那想做皇子妃的心思。韋如芳要去弘文館,那得天后允許,天后許可與否,另外一層意思便是代表著認不認可她。
“那,那……你是咱們這裡的女官嘛。”韋如芳搓著衣角,臉上有些泛紅。她是擔心太平那脾氣在天后面前直言不諱,好心辦了壞事,自然是婉兒懂得天后心思,知道該怎麼講。
“那我下午去幫你問問。”需知想做皇子妃首要的便是先進宮做宮女學規矩,再分派給后妃、公主們做一殿侍奉學習如何處理家務。韋如芳想去弘文館恐怕並非為了讀書學習什麼的,倒是有大半目的是想試探天后對此的反應。上官婉兒眼睛一轉,暗付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天后能讓韋如芳伺候太平,自也有打算,便笑著應承下來。
“婉兒,謝謝你!”上官婉兒是天后跟前的紅人,有她開口當然比自己去請更好,她願意幫忙,韋如芳大喜過望。
“韋姐姐,你放心好啦,我看過宮裡的籍冊,跟你一併進宮的官家娘子有十多人,天后獨獨挑了你一個照顧太平,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上官婉兒自知跟韋如芳這類宮裡的老人該怎麼說話才能安撫得了。
果然,韋如芳聞言一怔,隨即頗感得意地坐到妝臺方凳另一側低聲問道:“你還真別說,我都大感意外。那麼多尚書的娘子沒選,偏偏挑了我這麼個參軍的女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唐宮宮人分了三等,最低一等為賤奴、罪奴,分屬掖庭宮做最低賤的活計,稱為戶奴;第二等為良家子,為平民百姓的良家閨女,分屬六尚局,手藝精湛的按功勞攀升,得了寵幸的一朝便可飛上枝頭變鳳凰;第一等便是官家娘子,通常選入宮裡的目的是為了補充妃位或為皇子備選。
官家娘子選送入宮,父親在八品京官、五品地方官以上的大多為庶出閨女,像韋如芳的父親是蜀州參軍,不過是地方小吏,饒是祖上為伯爵,卻非是世襲,縱然是嫡出閨女,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上官婉兒見她毫不避嫌的問及自己,若非信任自不敢隨便詢問這種事,暗自思索片刻,想起天后的十二諫言裡看似推崇在京高管卻隱含想要提拔天下寒門士子的旁音,大約把握到了她的些許意圖。
“那我哪裡知道呢?許是韋姐姐你生得美豔動人,連天后都喜愛的很。”有些事心裡想是一回事,卻不能說出口,宮裡耳目眾多,一個不小心傳入那些尚書娘子們的耳朵裡去,指不定鬧出什麼是非。
“唔……”韋如芳察言觀色片刻,領會到了什麼,“好啦,我知道啦。婉兒,你真會說話,我當真有那麼好看嗎?”當下也不再多言,轉眼調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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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婉兒從不撒謊。”上官婉兒暗自讚歎她的機敏,聽她調笑,正氣凌然般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