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閣外，明黃色衣衫的女子緩緩踱步走出，半張臉薄薄的輕紗所掩蓋，手執一縷暖白軟綾。她步伐輕巧地走下樓梯，待她來到樓下時，不出意外得到了眾人的側目而視。
“子夜，受離夫人之邀而來。”
她雖然不記得自己見過向成這個人，但自打重生後她身邊總要莫名其妙地冒出幾個人來，從一開始她還會去計較是真是假，到如今已經習慣。有幾個算幾個，她倒想知道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人。
向成在說完那兩句話後猶豫半天，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麼，看得出來他原本是有話要說的。但不巧的是，正當他要開口時，離夫人卻提醒道今日的比賽即將開始，建議子夜先下去比賽再說其他。
不過即使自己想要說出的話胎死腹中，向成也並未對離姝產生什麼不忿的情緒，仍舊是不鹹不淡地看著她。
而在臨到離開房間時，離姝忽然從袖中取出面紗為子夜戴上，她笑嘻嘻地說道，“世人都愛猶抱琵琶半遮面，朦朧美才令人震撼。你如此戴著，稍後取下時必能豔驚四座。”之後又拿過一旁的軟綾來叫她拿上，非說如此才像個出塵絕色的人。
子夜心想自己都穿瞭如此明豔的色彩，哪裡還能與出塵扯上半點關係？不過她也沒拒絕離姝的搭配，除卻有些累贅外，離姝對於衣飾的審美顯然要比旁人好到不知哪裡去。
“請姑娘入座。”
主持這場比賽的人並非離姝，她只需要與向成坐在視野最好的浣花閣中觀賞即可，不過同時她也沒有影響比賽結果的權力。前來擔任主持的人是位年輕的男子，他看起來有些病弱，一襲黑衣更是將他襯得臉色蒼白。
他口中的入座，其實也不過是讓子夜挑個位子隨便坐下。從花神廟的這頭擺到那頭，除卻不能將花神的風姿擋住外，一眼望去大概有二三十把椅子，而那上面大都已經坐上了美貌嬌羞的少女。
或濃妝豔抹，或清新脫俗，總之花落城頂有名的美人都已被邀請至此。
對面便是能容數十人的長桌，那是為請來的裁判預留的位置，如今已經坐滿了人。至於其他人，在比賽結束前是不能來到一樓的，人們被安排在樓中的各個房間中，視野如何全看運氣。
待到最後一人入座後，那主持的人才又開口道，“在下公孫遂，隨國師自聖都而來，若有任何不當之處，還望各位多加指教。”他雖是如此說，但言語間卻有幾分不容置喙的意味，想必若真有人提出異議，他也會一一反駁回去。
席間大多數人都清楚公孫遂是何人，竊竊私語聲不斷，更有嬌羞的女子看他一眼便羞紅了臉。子夜頗感意外地看了眼公孫遂，心道這人莫不成有什麼通天的才學？不然單憑外貌，她不覺得那些女子會害羞成這副模樣。
“姑娘，公孫遂是什麼人啊？”
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子夜連忙小聲問向旁邊一個看著公孫遂花痴的姑娘，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得到答案。而那姑娘自然也沒有讓子夜失望，抬眸看了眼她，“你怎麼連遂公子都不知道啊？你這樣待會兒的詩詞可過不了。”
子夜訕笑幾聲，小聲解釋道自己並非南離人。這才叫旁邊姑娘鄙夷的眼神退了幾分，“遂公子可是聖都的名人……他三歲便能識千字，十歲時將狀元郎問的啞口無言，頗得聖上賞識。這幾年跟在國師身邊更是風頭無兩，沒想到離夫人竟然會讓他主持。”
聽聞此言，子夜才明白了為何在場很多人都會對公孫遂有很大反應，單是才學這一項就已經足夠讓他在南離聞名。
不過令子夜奇怪的是，南離諸國多多少少都有些原始、野蠻氣息。還在代國時，謝安寧沒少和她抱怨南離這裡連本書都難買。怎麼百巖國會是如此情況，甚至到花落城參加個比賽還要考詩詞？
“你該不會把我們同那些野蠻人混為一談了吧？”旁邊姑娘見她沉默不語，又道，“我們百巖國可不一樣！我們百巖的私塾是普及到每一城的，如今更是連女子都能入私塾，外面那群野蠻人恐怕連字都不識幾個吧？”
原來是向成的功勞麼？
子夜想起向成所說，他來自吹雪派，也就是東宇。
東宇向來重視文化教育與商業發展，近年來更是五境最富有的一境。一旦富有起來，生活水平變高，人們自然會加大對文化的投入，故而東宇的酸腐文人實在不少，當然，其中天資甚好的神童也不少。
哪怕是作為修士門派的吹雪派，也是決不允許弟子裡有文盲的存在。除卻修士間通用的文字外，還要多學一門人間常用的文字，不求讓弟子變成什麼大文豪，只求不要文盲弟子。
“煩請姑娘將面紗取下。”公孫遂冷冷地說道，目光顯然是朝子夜而來。
子夜微微點頭，她早就不想戴著這面紗，說話時還有些不太方便，公孫遂此話正好給她個理由。玉手撫上面紗的邊緣，她靈活解開離姝系出的活結，輕輕用力往後一抽後那張薄薄的面紗脫落在她的腿上。
何為天人之姿？何為傾城之貌？
在面紗脫落的一瞬間，所有的問題都擁有了答案。
若說此前還有人信有昏君為博美人一笑而傾盡國力的傳聞，那麼此刻他們只覺得那故事過於荒唐，分明是為了昏君亡國而挑出的藉口。唯有眼前人才配的上一笑傾城之說，而如此容顏者，自古難遇，千萬年難得一尋，再如何也輪不到昏君來擁有。
她單是坐在那裡就已顯示出其清傲的姿態，墨髮黃衫，一條暖白軟綾隨意地搭在腕間，目光慵懶但更多是的傲然，彷彿傲然凌駕於眾人之上。她高貴如同神只，又偏生一張清豔絕倫的臉，是蠱惑眾生的魔也是睥睨萬物的仙。
此刻眾人心中只存在有一個詞彙，那便是“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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