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然想到姍姍來遲的梅子衿,以及今日他‘乖乖’的聽他的安排守在側堂,李宥頭皮一麻——難道那個時候他是去宮裡請父皇去了麼?
父皇竟是從堂審一開始就在了嗎?!
越想,李宥越是膽顫,冷汗潸潸而下,再也顧不得自己的顏面,連忙打眼『色』讓高名回宮去向陳皇后搬救兵……
後堂,水卿卿躲在床上,盛方接過京兆尹府官差送來的『藥』箱,拿出繃帶和傷『藥』,準備幫水卿卿接骨。
接骨的過程是極痛的,盛方看著痛得大汗淋漓的水卿卿,拿出一塊軟木塞放進水卿卿嘴裡,免得她呆會痛狠了咬到自己的舌頭,心疼道“郡主,接骨很痛,下官會盡量快些替郡主接好,還請郡主忍一忍……”
數九寒天,外面還下著雪,可水卿卿卻痛得衣裳被汗浸溼透,一頭烏髮彷彿從水裡撈出來般。
可她卻咬緊牙關,沒有落淚,沒事人般朝盛方輕輕點點頭,示意他動手。
看著她這樣,守在她身邊的梅子衿卻紅了眼睛。
他將昀兒暫時交到小喜的手裡,上前抱住水卿卿的身子,哽著嗓子愧疚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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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梅子衿的話,水卿卿單薄的身子微微一顫,長長的睫羽覆上眼瞼,閉上眼睛掩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盛方手腳熟稔的快速幫水卿卿接好骨,身子本就異常虛弱著的水卿卿,癱倒在梅子衿的懷裡,疲憊的閉著眼睛,一絲氣力都沒有了。
晉明帝看著此刻的水卿卿,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遭遇大火的武寧公主。
那時,先帝正要為尚為太子的晉明帝和們武寧公主賜婚,可就是賜婚前夕,卻是突然傳來了武寧公主遇火出事的訊息。
晉明帝連夜出宮趕到了出事的陳國公府,看望堪堪被救出火場的武寧公主。
當時,武寧公主也像水卿卿如今這般,一絲生氣都沒有的靜靜躺在床上,臉上身上裹滿白紗,連聲疼痛都喊不出來……
晉明帝隔著帳幄心痛的看著她,想不明白,如此善良純真的姑娘,上天為何要如此薄待她。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晉明帝每日都去看望武寧公主,而那個時候,陳皇后日夜侍奉在武寧公主的身邊,照顧燒傷的妹妹,讓大家都對她讚揚有加,連晉明帝都漸漸對她產生了印象……
武寧公主傷好後,發現自己傾城的容貌變得猙獰不堪,幾乎沒有勇氣活下去,更不願意嫁進東宮做太子妃,卻向晉明帝推薦了照顧她的陳皇后,讓晉明帝娶她表姐為太子妃……
至今,晉明帝還記得武寧公主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殿下如今顧念舊情願意娶我,但我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一個毀了容貌的人如何有資格做太子妃?何況殿下後宮佳麗眾多,多的是傾城的美人。殿下今日因為憐惜我,但日子久了,殿下還能對著這樣一張猙獰可怕的臉生出愛意嗎?若是如此,我寧肯嫁一個平凡的夫君,只願與他過平凡日子,相依相伴……
最後,武寧公主如願嫁給了當時晉明帝身邊默默無聞的太子侍讀白浩清,可最後卻沒有盼來白浩清對她的相依相伴。
白浩清冷落了她整整二十年,讓她含恨而死,如今還無情的將他們惟一的女兒趕出白府……
思及此,晉明帝心裡難過又氣憤。恰在此時,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得到晉明帝親臨京兆尹訊息的白浩清趕過來了。
其實,自從上午寫斷絕書趕水卿卿出白府後,白浩清明面上對水卿卿與侯府之事不再在意,可精明狡詐如他,在太子攪動京城一片風雲之時,他如何不明白事情並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
所以,在水卿卿等人被帶進京兆尹府堂審時,白浩清也默默關注著堂審一事,並派人時刻關注著京兆尹府裡的一切動靜。
如此,京兆尹裡發生的一切都沒逃過他的眼睛。見晉明帝私服親自出現在京兆尹,他那裡還坐得住,連忙趕了過來。
一進門,白浩清就白著臉,一臉惶然的給晉明帝跪下請罪。
晉明帝心裡正惱著他呢,見他來了,冷臉凝聲道“白相怎麼來了?”
跟隨在晉明帝身邊多年的白浩清,如何聽不出皇上語含怒氣,不由心裡一顫,更加惶然道“今日這裡鬧出這麼多的事,微臣自是擔心……”
說罷,當著晉明帝的面,故做擔心的朝床上的水卿卿看去。
晉明帝道“聽聞白相寫了斷絕書了斷與莞卿的父女關係。如此,這裡發生的一切,還與白相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