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有一個習慣,但凡她記不起的事物,絞盡腦汁也要在腦子裡將它找出來。
所以,方才湖心亭那個熟悉的背影,她一直在腦海裡搜尋,自己先前在哪裡見過?
還有那雙與梅子衿一模一樣的深邃眸子。
相同的背影,相同的深眸,難道,那人真的是梅子衿嗎?
可是,直覺,水卿卿卻知道那人不是他。
若不是梅子衿,他又會是誰?
心事重重的水卿卿遲遲無法入睡,再加上白凌薇幫她說媒一事,讓她睡意全無,那怕閉著眼睛,腦子裡卻是異樣清醒。
而正是這份清醒,讓她敏感的察覺到,有人進了她的院子,並朝著她的屋子而來。
聽笙院位於侯府西南角,這裡靠近花園,附近的院子不多,本就偏僻。而水卿卿進府時日不長,平時除了去白薇院照顧昀兒,與其他人交往甚少,平時根本沒有人來她這裡串門。
何況,此時已是夜深時分——三更半夜,誰會來她的屋子?!
心裡湧起密集的恐慌,水卿卿全身一片冰涼,後背更是膩出了冷汗。
她正要喊醒小喜,東面的窗戶突然開啟,寒風呼啦啦的灌進來,將炭盆裡的炭火吹得火光四濺。
點點火光中,寂靜的屋內不知何時,竟是多出了一道欣長的身影。
全身血『液』瞬間凝固,水卿卿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向自己走近的高大身影,害怕得連呼吸都滯住了。
然而,只是一眼,水卿卿已是認出,出現在自己屋子裡的身影,就是之前在湖心亭畔看到的那人。
水卿卿害怕得全身直哆嗦,她不敢出聲,只敢去推小喜,希望將她喚醒。
不管來人是誰,是何目的,兩人總好過她一人單打獨鬥。
可即便這樣,她的小動作還是被來人發現了。
腳步在她床畔停下,男子低沉冷漠的嗓音帶著死亡的氣息在她頭頂徐徐響起。
“若想讓她死,你可以叫醒她。”
聞言,水卿卿全身一滯,再也不敢去推醒小喜,咬牙抵住心中的懼意顫聲道:“你……是誰?來我的屋子做什麼?”
說話間,她的鼻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窗外映進的雪光,更是照得男子手中的利刃寒光閃閃,讓她越發的膽顫。
“你不知道我是誰,可我卻知道你是誰。”
男子冷嗤出聲,下一刻,他突然抬手朝小喜刺去,嚇得水卿卿驚叫出聲,驚恐道:“你要對她做什麼?”
只聽到‘噗噗’兩聲,男子收手冷冷道:“放心,我只是點了她的睡『穴』——幫你保守秘密罷了。”
說罷,他竟是徑直走到了對面的方桌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仿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鎮定自若如入無人之境。
水卿卿從最開始的害怕恐慌,到現在已是徹底陷入『迷』境,心裡又怕又『亂』,更是充滿疑『惑』。
面上,她卻是咬牙從床上起身,披上外衣故做鎮定道:“閣下冒夜闖入,所言也雲裡霧裡。但我想奉勸閣下一句,侯府並不是閣下可以隨便闖入的地方——在沒被人發現之前,閣下還是儘快離開為好!”
“你一個小小的走藝郎之女,真正的下九流,都敢混進侯府攪『亂』一片天,我豈會怕?!呵,水卿卿,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罷。”
此言一出,水卿卿全身劇烈一顫,雙腿更是軟得站不穩,跌坐在床沿。
水卿卿這個名字,已有多久沒聽人喚過。
而眼前此人不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竟是連她養父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腦子裡一片轟鳴,水卿卿身子抖得不成樣子,心裡慌『亂』成一團。
她瞪大眼睛要去看清男人的樣子,可是,無燈的房間裡,除了窗外映進來的淺薄雪『色』和炭盆裡忽明忽滅的星火微光,根本看不清男子的面容。
指甲深深的掐進大腿肉裡,藉著尖銳的刺痛感讓自己冷靜下來,水卿卿咬牙抑住聲音裡的顫抖,冷冷道:“閣下只怕認錯人了——我是盛家么女盛瑜,並不是你說的什麼水卿卿……”
“是嗎,那王定寶,王家莊的那個又啞又傻的痴兒,不知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