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初秋,天氣轉涼,方煙若那天很早就起來了,因著是及笄的大日子,所以特意沐浴準備了一番,她立在鏡前看著自己一身新衣,怔了片刻,有些不大敢相信這是自己的生辰。
想不到九死一生的活下來,還能過及笄生辰,她已經覺得夠萬幸的了,門被風吹開,忽然又覺得天地間一片寂寥蕭索。
“煙兒,為師給你買了一匹新緞子,去成衣店剪裁剪裁,看看舒不舒服,要不然過這麼大生辰哪好和平日穿的都一樣,也算是為師的生辰賀禮了。”蕭淮初選的緞子極其舒適,特意叮囑她今天務必穿好。
她嘆口氣,何嘗不知方知姌讓她和蕭淮初一起去過生辰的言下之意,讓他們多接觸接觸,萬一蕭淮初是個好人那也罷了,要是居心叵測的話,方煙若那麼敏感的人絕對會察覺到。
陽光和煦,方煙若推門出去的時候蕭淮初負手而立,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打量著什麼,方煙若抬抬頭,看到他目光終點落在一顆果子上,鮮紅欲滴的顏色,她不記得門口有果樹。
蕭淮初聽到動靜轉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笑道,“怎樣,為師的眼光不錯吧?”
方煙若給面子的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火紅色的裙襬綻放起一圈漣漪,廣袖舒展,將小姑娘不低的身量襯的更加纖細修長,她笑起來,“自然是好的。”
蕭淮初卻注意到了她頭上那枚髮釵,杜鵑花鮮紅如血,流蘇也是一閃一閃的漂亮,按照方煙若平日裡的性格,這是她自己的東西可能性太小了,那麼也只有一個解釋。
蕭淮初走過去,“我們走吧。”
想必是那個人吧,那麼又何必要提這件事。蕭淮初自然的幫她拎起懷柔劍,偏偏頭,“你想去哪裡玩?”
方煙若蹙眉想了好半天,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跑到他身邊耳語兩句,口鼻中的熱氣弄的蕭淮初癢癢的,結果下一刻就被她的話釘在了原地。
她說,“我們去方圓坊吧。”
蕭淮初皺眉,“你又沒有錢,再者那種地方,你確定你要去?”方圓坊是一座正兒八經的賭坊,方圓百里唯這一座,魚龍混雜,太多不確定的因素,而且武林中人也有可能在那裡出沒,蕭淮初不知道的是方煙若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既然要試探,那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肯定是試不出什麼來的,除非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發生特殊的事情,遇事才識人,方煙若有意搞出一些動作,否則如何把真相丟擲來。
方煙若執意堅持,蕭淮初只好投降同意,方煙若伸手搭了個眺望的姿勢,“眼下時辰尚早,師父陪我去買點吃的喝的玩的吧,等今日下午晚些時候我們再去,如何?”
當然是好,蕭淮初從小到大耳濡目染都是聖人之言,陳谷也是一板一眼地教他如何做一個謙謙君子的溫潤之人,賭坊那種地方一向是敬而遠之遠之又遠之的,所以他恨不得再晚點。
陪著一個紅衣服的小姑娘在集市上蹦蹦噠噠逛了一天,蕭淮初第一次覺得方煙若是個如此有活潑勁兒的人,平日裡練功刻苦他是知道的,但是拋開這些,她也依舊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
方煙若一手拿了串個頭頂大的糖葫蘆,一手拿著一把大家閨秀的那種圓扇輕輕搖,看起來頗為快活的模樣,轉過頭去看哭笑不得的蕭淮初,山楂粒險些噎到了自己,“怎麼啦?”
蕭淮初攤攤手,“沒,只是覺得有時候你有些老成,有時候又覺得,你不也就是個小丫頭片子而已嘛。”
方煙若柳眉倒豎,“你說誰小丫頭片子?!”
蕭淮初哪裡還敢說,一面扶住她的肩膀往人少的地方推,“好了好了,你不是你不是成不成,現在還要去哪裡?”
時間差不多了,方煙若扔掉小木棍,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去吧,我覺得差不多可以了。”
蕭淮初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賭坊裡面人聲鼎沸,叫好的、下注的、圍觀吃瓜子的人裡三層外三層,蕭淮初和方煙若甫一進去就看到老闆捧著一大把一大把的銀票樂的嘴都合不上,所有人都在或高興喧叫或失意痛哭。
蕭淮初皺皺眉,“煙兒,要不咱們走吧。”這一看就不適合他們兩個還沒長大的少年人。
方煙若掙開他的手,搖搖頭,“不是說陪我的嗎?我也沒說一定要玩,就想看看,好奇心作祟,獵奇一下不行嗎?再者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沒多少錢。”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咬耳朵。
蕭淮初忍俊不禁,難得還能記得自己沒錢,今天方煙若的模樣像是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一樣。
方煙若眼睛轉得飛快,隨即鎖定了一桌拉著蕭淮初往裡衝,一路上不留神踩到了好幾個人的腳,帶起一陣不甚好聽的叫罵聲,聽得蕭淮初額角一抽一抽的,忍了半天才沒拂袖而去。
方煙若最後在一桌猜骰子點數的桌前停下來了,蕭淮初目光落在桌面上握著骰盅的那隻手,略有薄繭,看起來像是用劍的手,再往上看一看,那人帶著面紗,並不能看到他的樣子,只是氣度氣派一派沉靜,看起來來頭不小。
他不知怎的有種想走的感覺,但是方煙若聚精會神地在看,他也不好掃了對方的性質,一隻手小心翼翼摸上劍鞘,準備以不變應萬變。
“這位公子很是厲害,已經連贏了數盤,這位小姑娘有沒有興趣和公子比試一把?”複雜端茶倒水的小雜役眼尖的很,看著方煙若有興趣,便急急幫她約戰,說不定還能從中撈一筆。
方煙若瞥了他一眼,“手氣差,算了。”
“無妨。”那人忽然開了口,蕭淮初能感覺到有目光從層層疊疊的黑色面紗下投射過來落到方煙若的臉上,看的定定的,“這位小姑娘年紀不大,與我玩一盤也就罷了,是輸是贏,錢都算我的。”
這麼好說話?在場的人不僅愣了愣,八成以為他倆是舊相識。
方煙若不留痕跡的一皺眉,翻身坐到他對面,在蕭淮初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已經握住了骰盅,一側唇角微微勾起,是個有些危險的表情,“閣下這話說的,可不怕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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