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乾燥的甬道中,排著長長一條隊伍,形貌各異的修士們身穿簡樸的囚服,緊張地等待著。他們之所以能在面對巨大的寶藏時,保持冷靜,一語不發的在甬道中等候,全是因為坐在地窖大門前,那位老人的一句話語。
“全都給我在外等著,每次進入地窖的人數不能超過二十人。”老人一邊咳嗽,一邊坐在靠椅上說道。
距離稍近的人暗自開啟感靈術,卻無法從老人體內感應到任何靈力的波動,稍有見識的人,全都為之心中一凜。普通凝液境修士除非刻意隱藏,否則能被練氣境修士感應到些許靈力,然而當修為到達凝液境中期以後,練氣境修士使出任何手段,都難以察覺海面之下的冰山一角。
在這宗門深處,老人哪會特地藏氣斂息,單單為了瞞過一眾練氣境弟子。這表明,這位看起來蒼老不堪的老者,竟有著凝液境中期以上的修為,可謂藏得極深。
即便距離稍遠,感靈術無法觸及的一眾弟子,見到老者身旁,三位凝液境前輩恭恭敬敬的站立,便可知道此老者絕不簡單。
盡是皺紋灰斑的手掌,輕輕放在靠椅扶手上,老者睜開雙眼,灰白色的凌亂睫毛微微顫動,宛如布在蒼石上的雜草。
“開始進去吧,藏書地窖中的規範紀律,剛才狄老弟已經跟大家說過了。我最後重複一次最重要的兩點,第一,不要試圖藏書於身,別看裡面的典籍雜亂無章的堆放在一起,裡面的每一本都刻上了不可離開地窖的烙印,除非凝液境修士解除,單憑你們的手段根本沒有任何方法解開。”
“是!”
排隊人群稀稀拉拉響起一片聲音。景諱注視著那名姓狄的男子,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便是狄陽華所言,那位狄家安插在這邊的人,等會還得跟這位前輩打上交道才行。
老者抬起手臂,支撐著自己的臉頰,嘴角竟露出一絲笑意:“第二,這件事情是剛才的人沒有說清楚的,我跟你們好好說一下。為了配合這次挑選,我和其他人挑揀出十來本非常不錯的法術秘典,擺在地窖內最顯眼的幾個地方,你們一眼就能看見。這就避免不了一種情況的發生,那就是會有兩個人以上同時看上一本秘典。選中一本秘典的人,必須留在地窖中等待,到了那時候,如果爭搶同一本秘典的幾個人不願放棄的話,可以在藏書地窖旁邊,一個地下決鬥場中決定勝負,最後勝出的人,才能獲得那一本秘典,其他失敗者,只能空手而歸了。”
甬道中,響起一個個倒吸冷氣的聲音,老者的話語意味很明白,那十幾本放在明處的秘典,必定比其他的貨色好上幾個檔次,否則哪個笨蛋會冒著一無所獲的風險,去跟別人決鬥搶書。
這群聚集在這邊,初入血天宗的修士們,大多數來自不同的地域,可謂魚龍混雜。其中的一部分,這半輩子只能接觸到一些普普通通的法術典籍,一聽到這種訊息,當即眼紅萬分起來。
如此一來,甬道間各個素不相識的修士們,彼此相望的眼神,皆有些警惕和排斥。那些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同門,都有可能成為接下來的對手,在場的修士能夠活到現在,都不是樂意捨己為人的人,更不會將近在咫尺的珍稀秘術拱手相讓。
掃過前方一片片人群的目光眼神,裡面暗含著貪婪和瘋狂之意,老者有些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的目的初步達到了。
站在他身旁的狄姓修士,見此,心裡暗自苦笑。這位老者修為高深莫測,根據流傳許久的傳聞,此人年邁體衰時才堪堪邁過凝液境這道門檻,故其面貌衰老,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然而在邁過凝液境的關隘之後,老者的修為突飛猛進,其漲進速度,甚至比宗門一些鼎鼎有名的天才更勝一籌,不由得讓人大吃一驚。
這位經歷古怪,實力更是獨特非凡的老者,今日突然降臨此地,還要搞一套什麼決鬥爭書的戲份,讓狄姓男子十分困惑。
按照宗門的原本流程,這群新弟子在地窖內走一趟,取走一本典籍後,就會被分配到各個修士戰團中另作打算。此番老者橫插一腳,礙於對方盛極一時的聲勢,乃至隱隱與那位凝液境大人物相互比較的地步,狄姓男子等人只好任由對方胡鬧一番。
地窖厚重的鐵門開啟,一股書卷氣味迎面衝來,瀰漫在甬道中。景諱身處長隊中段,此刻伸長脖子望去,門扉間堆砌如山般的經文典籍,以及一排排陳舊的書架,其上凌亂堆滿了各類竹簡書籍。
一盞盞橘黃油燈,佇立在地窖內,照亮那昏暗的空間。
“一次進入二十個人,跟好了,取走普通典籍的,直接在葉師叔那邊登記,便可離開地窖。看中秘典,決定暫時不走的,直接走去決鬥場地那邊。”狄姓男子喝道。他往側邊讓開一步,顯出後頭鐵門大開。
景諱按耐住激動的心情,伸手入口袋,捏了捏那塊帶上體溫的玉佩,安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