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剛考上副高,成為急診科主任,意氣風發。
那天晚上,來了一個17歲的姑娘,面色紅潤,有說有笑,也是由媽媽陪著來的。
姑娘說自己和男朋友鬧了彆扭,喝了點‘農藥’。
我問她,你喝了多少,喝的是什麼,她說,就喝了一口除草用的農藥。
聽到除草,我心一緊,我問她,是不是百草枯。
她說是。
她接著問,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出院,你們醫院收費太貴了,我們家不富裕,不想在這裡浪費錢。
女孩一臉稚氣和無所謂,一直拿著手機刷朋友圈。
好像還拍了自己躺在急診病床上的樣子,45度角的,收穫了朋友們一堆點讚的紅心。
我糾結了很久,才用儘量平和的語氣,將病情告知她和她的母親。
她們也是無所謂的態度。
我讓家長想辦法籌錢,爭取最後一點點機會。
她的母親說,醫生救人是本職工作,我們掙錢太不容易了,你就給孩子簡單處理一下吧。
我說,沒有辦法簡單處理。
她母親拉著我的白大褂說,就是一個除草劑,能有這麼厲害?洗洗胃,不就沒事了?你們心能不能不要那麼黑,下手輕一點!
我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搖頭離開。
第二天查房的時候,那位那大姐再次攔住我,問她的女兒為什麼會病得越來越重,已經有些透不上氣了。
我有些驚訝,因為我已經反反覆覆和她交代過好幾次病情,談話記錄還都簽過字了。
原來直到這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的女兒只是病得‘稍微有點重’。
最終,她,還有她的女兒還是聽懂了我的話,知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們哭得很響。
也很無用。
女孩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糟糕。
女孩的父親從外地趕了回來,帶來了東拼西湊的幾十萬元。
但孩子還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她插著呼吸機,全身上下掛著各種各樣的管子,手指在床單上抓出血手印,寫下:我不想死,我後悔了。”
說到這裡,老刀的眼睛已經紅了。
這時候,他的面前多了一包紙巾。
當然,這不是張子凡給的,他沒有這份細心。
一個滿臉雀斑,方臉,算不上漂亮的白種女孩亮了亮手裡破碎的手機。
吉娜對老刀說:“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我覺得你很傷心,你一定是一個好醫生。”
……
聽了老刀的故事,張子凡覺得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