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立新在大堂上左右徘徊,邊走邊問:“在市裡給他們謀一家店鋪,還免除一年的稅利,這種事情如此過份,你也答應他們?他們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跟在嚴立新身後的許松巍追著說:“他們胃口是大了些,可現在的形勢逼人,他們佔據主動,我們被動應對。畢竟我們有求於他們啊。我們的目的是擺平衝擊縣衙的惡劣影響,並不是一家店鋪一年的稅收多少。縣尊,這事還請你答應他們。”
嚴立新深思良久,不得不狠下心來答應了:“這事你出面去辦,讓蕭縣丞想辦法,在四市中任意一市,給他們找一家店鋪。”
停頓一下,嚴立新又問:“你還說,送給鄭封一個縣學名額,這又是怎麼回事?”
許松巍將鄭封人小鬼大之事講述一遍,特意提到鄭封有一雙大得出奇的耳朵:“卑職曾學過相面術,我私下推測,此子長大之後,必為大明棟樑。與其現在送給他們店鋪的好處,不若再送一個順水人情,將他送入縣學。將來他高中狀元之時,一定會感恩我們送他的這個名額。那時候,縣尊還可以藉此與他結交,從而攀上高枝啊。”
嚴立新是考中進士之人,深知狀元的資格,那就是將來入閣為相的必要條件。當然了,嚴立新自己卻沒有資格進入翰林院,也不是庶吉士,只能下放到地方做縣令。
“如果他真有這樣的本事,本人也願做這順水人情。只是我不太相信,他將來能考中狀元。什麼時候,他們來縣城時,你帶他們來見我。我倒要看看,他出色在哪裡。”嚴立新有了好奇心,隱隱的有了巴結鄭封一家的念頭。
事情全辦成了,鄭封還得到縣尊的格外欣賞,許松巍大笑:“好的,我一定想辦法,讓他們來縣城一趟。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再去鄭家莊,將縣尊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的事,告訴他們?”
嚴立新不疾不徐道:“去的時候帶上兩名衙役,將那楊三刀押回大牢,明天就宣判,流放三千里充軍。”
“好的,我這就去辦。”許松巍答應一聲,轉身去辦事去了。
嚴立新在堂上轉來轉去,心裡微微激動著:這個鄭封真有那麼神奇,竟然讓師爺相中?如果真是如此,巴結他們一次,也未嘗不可。
許松巍帶著兩名衙役,再次趕到鄭家莊,先把收到的十七兩銀子還給老楊頭,然後逮捕了楊三刀。老楊頭拿著銀兩,看著被押走的兒子,臉上老淚縱橫。這一去,就是數年不見。但為了兒子的將來,不捨得也得捨得。
然後,許松巍來到鄭封家,將縣尊答應他們的要求的事,告訴鄭封一家人。還要鄭封三天之後,去縣城一次,去接收店鋪。
鄭封一家人願望得到滿足,當然是喜笑顏開,高興地送走了師爺。
為了讓楊三刀認罪伏法,自己連續三次將他送往縣衙,更是沒料到鬧出如此多的事情,打死鄭辮也想不到會鬧得如此厲害。現在看著楊三刀垂頭喪氣地被衙役押走,復仇的快感充塞心胸,比吃了仙果還要舒服。
他們走了以後,鄭辮問鄭封:“我們為什麼要一家店鋪?那兒離我們鄭家莊很遠,來來往往很不方便。難道我們真的有吃不完的糧食,拿到店鋪去賣?”
鄭封笑道:“爹,你不知道吧,你去問爺爺。”
鄭封在外流浪三年,剛到家時,拿著洋蔥、番薯炫耀時,鄭辮當時並不在,出去打聽楊三刀是否在家。他並不知道,鄭封回來時,從葡萄人手裡帶回來了兩樣好東西。
透過鄭繩的介紹,他明白了鄭封為何要一家店鋪,原來是經營這些東西所用。
得知真相的鄭辮,也高興起來。從此以後,自己,在縣城也有了一家店鋪,也是一名商人了。
三天後,吃過早飯,鄭辮全身上下收拾一新,帶著鄭封走向縣城。先到縣衙找師爺許松巍,與門子稟明來意,門子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許松巍一路小跑出來了,滿面春風迎接鄭辮和鄭封:“哎呀呀,左盼右盼,終於把你們盼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鄭辮帶著鄭封,東張西望地穿堂走廊,片刻就來到縣衙後院。
縣尊嚴立新正在會客,等他會完客人,師爺將鄭封帶到了他面前。嚴立新手裡端著一盞茶,吹著水面的浮葉,偷眼打量鄭封。見鄭封雖然年齡不大,站在廳堂之上,如一棵蓬勃的松樹,顯得生機勃勃,又兼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心裡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漂亮的小夥子。
他特意留心了一下鄭封的耳朵,果然大得出奇,好像寺廟裡佛像雕塑的耳朵,隱隱有大耳重肩之勢。此子相貌果然貴不可言。如果不是大明朝已經立國二百餘年,一般人不敢造反的話,說不定此子還有位至九五之日。
此子將來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說不定真有入閣封相之時。但不知他學業如何,我且來考考他。
嚴立新道:“你可擅長作對聯?”
鄭封:“略通一二。”
嚴立新知道他是謙虛,便道:“你聽好了,我的上聯是:祖沖之。”這是一個人物聯,所對下聯必須也是人物名字。除此之外,祖是名詞,衝是動詞,之是虛詞。所對人物的人名,第一個字必須是名詞,第二個字必須是動詞,第三個字也必須是虛詞。
三者結合到一起,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哪知鄭封眨眼之間便對出一個人名:“孫行者。”孫對祖,行對沖,者對之,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虛詞對虛詞,可謂是工整平穩,巧妙無比。
嚴立新暗暗吃驚:此子心思敏捷,才華橫溢,果然非同凡響。略一沉吟,看到屋外有一個小雞,被一塊石頭砸死,掙扎幾下,便伸腿不動了。他又道:“細羽家禽磚後死。”
鄭封略一沉思,便回道:“粗毛野獸嚴先生。”這個對聯不僅對仗工整,還將嚴立新罵了一通。
嚴立新眉頭深鎖,心裡極不痛快。心裡說:我在幫你,你卻這樣待我?此子傲氣沖天,將來必受極大的磨難,磨平楞角之後方可成為真正堪用的大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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