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弦仰著頭,用一種舉重若輕地語氣交代:“我真不知道,我失憶了。”
一直到高中,林思弦都覺得“狼來了”是個愚蠢的故事。作為說謊老手,他深知一個謊言最好不要用兩次。而現在他才深刻領悟到,他是對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說謊,但現下已經百口莫辯。
隔著口罩,他看到陳寄又笑了,林思弦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他笑的弧度不大,反問:“林思弦,你覺得我傻|逼嗎?”
這兩個字莫名讓林思弦心驚肉跳。
他突然不敢問下去了。林思弦確認在那段時間裡,他跟陳寄應該見過面,但並不知道是怎麼見的面,不知道見面時他們發生了什麼,導致陳寄對他從原本的厭煩,到如今既可憐他、給他好處,又說恨他。
他不敢問下去了。在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再說錯什麼話讓陳寄再多恨他一點。
陳寄給他下了逐客令:“問完了就滾吧。我要睡覺。”
林思弦說:“我點了外賣,外賣到了我就走。”
陳寄沒管他,又拿過桌上的藥,開啟吃了兩粒,就著水吞下去後,直接起身回了他的房間。
正是用餐高峰期,林思弦隨手點的一家白粥離這裡不近,硬生生送了快一個小時。
林思弦在那沙發上如坐針氈,終於等來敲門聲。他把白粥提在手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等這一小時,正準備離開時聽到陳寄臥室傳來一聲響。
他下意識是病患摔了什麼東西,他自己生病時就這樣,臥室門沒鎖,沒顧上其他林思弦便走進去了——但什麼都沒落在地上,陳寄非常工整地平躺在床上。而剛才那聲響是窗外的樹枝敲打玻璃的動靜。
林思弦又開始將心比心,自己生病時就希望所有食物直接飛來自己身邊,於是把粥放在了床頭櫃上。這臥室也跟客廳一個風格,甚至因為連電視都沒有,顯得更為冷清。床頭櫃上放了幾本書,林思弦將它們放在了另一側。
事情做完,林思弦腳步又停頓了。陳寄沒戴口罩,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看見陳寄的臉。事實上他也很少看見睡著的陳寄,高中時很多人課間補覺,陳寄不怎麼睡,似乎急著把作業寫完,晚上回去能有更多時間做事情;而在昔關,自己睡在他房間那兩次,每次陳寄都早起走人,只在房間留下一點若有若無的草藥味,屬於陳寄的氣味。
好像被這味道蠱惑,林思弦又往前走了一步。像個小偷一樣,在床邊蹲下來端詳,小偷偷錢,他偷時間,這方面他熟能生巧,他很久以前就開始偷陳寄的時間。
但這次他失誤了。
窗外那樹枝又被一陣風吹得搖擺,再次擊打了窗戶,這次聲響比剛才還大,陳寄突然睜眼。
林思弦頃刻間想站直,但陳寄動作比他快,露在被子外的那隻手直接握住他脖子。記憶重現,場景還原,力度大到陳寄手上的汗快要融進林思弦毛孔裡,窒息感又從尾椎向上攀爬。陳寄把他的頭按下來,讓兩個人的呼吸對撞,明明是接吻的姿勢,拇指卻毫不輕柔地從林思弦喉結蹂|躪到下唇。
林思弦支撐不住,撲倒在床,陳寄拇指蔓延進發絲,又拉著頭發把他臉拽起來,林思弦從俯視變仰望,終於看清陳寄冰涼刺骨的眼神。
“林思弦,”陳寄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直到這一刻林思弦才記起,上一次陳寄說這句話的場景,也發生在床|上。
作者有話說:
論陳寄的口頭禪有多單一。
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像個絕望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