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林思弦頭疼欲裂地承認,自己當初幹的事也並非常人能及,只能怪當初年少輕狂,不知道風水輪流轉五個字該怎麼寫。
陳寄說的話有道理,裝傻只能應一時之需,失憶都被揭穿,這下下策自然撐不了太久。
於是林思弦選擇物理逃避——他跑了。
不是故意逃的。林思弦在組裡戲份不多,沒有行程的時候時間可以自行安排,像小胖子就同時在兩個組軋戲。今天演完屍體,明天趕個晚班機去橫店客串個太監。
而林思弦未來一週都空閑。他本就買了週六的火車票回北方,只是經過這一遭,林思弦連夜改簽,把車票提前了三天。吃完盒飯,趁著夜黑風高便一路向北。
這一趟有兩件事要辦,一是試鏡,二是要錢。
新劇組是林思弦在某個微信群裡看到的廣告,自己聯系的,到了才發現是一棟比較老舊的樓。接待人遲到了,林思弦打了兩個電話,才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眼鏡男下來接待。
跟外表不符,樓內倒還熱鬧。林思弦路過發現有很多奇裝異服,甚至還有動物表演服,青蛙、企鵝,甚至霸王龍都有。
林思弦不解:“這是兒童表演?”
接待人掃了一眼,隨口回答:“他們搞直播的,做效果,比如在街上表演猩猩打狗熊。”
林思弦參加過很多場試鏡,流程已經很熟,不過這次略顯敷衍,這時間段來了三個人,另兩個看著沒什麼經驗,過程中試鏡導演玩了兩次手機,有一位自稱選角副導的倒全程把他盯到尾,但自始至終沒翻過一次劇本。
結束後林思弦沒時間多想,他下午還得去要錢。
當初演那位霸總的炮灰司機,談好了片酬兩千塊,但整整大半年都沒迴音。由於是客串,他跟對方沒有簽正式合同,只是透過微信確認了拍攝時間跟片酬金額,至於什麼時候給錢,負責人說得很模糊——“結束後會盡快支付”。
兩個月前林思弦禮貌地詢問了一次,負責人的回複是最近資金周轉困難,財務流程複雜,需要再等等,再之後對方就杳無音訊。
林思弦不太喜歡處理這類事情,便也配合地一拖再拖。直到上次買完那杯冰美式後銀行卡的餘額讓他略感危機,再次詢問卻發現負責人把他刪了。
林思弦問了之前同劇組的人,才知道他不是個例。幾個人約好週日下午去結伴去公司當面對質,在樓下等了整整四個小時才堵到人。
“所以呢?要到錢了嗎?”
“沒有,”林思弦搖搖頭,“對面改口了,說沒簽合同,當時承諾的金額只是個預估值,那劇播得很不理想,所以得壓價。”
“那怎麼行?”杜喆皺眉道,“這不得維權?”
“他們是這個打算,”林思弦語氣很平靜,喝了口茶,“不過也難,之前有人發過微博,但沒幾個人轉發,沒什麼用;訴訟的話要請律師,律師費不便宜,本身這些人片酬最多幾千塊,指不定這官司能拖多久。”
“當時該走書面流程的,”杜喆評價道。
杜喆算是他說實話最多的人,因為很多時候都是客觀敘述事實。
他們之間的相遇很偶然,墜樓之後在醫院躺的那段時間,杜喆剛好來照顧其他朋友,林思弦無人陪護、無人探望,杜喆很人道地替他跑過幾次腿。後來無意聊天才發現,杜喆曾經在林思弦姨父手下做過事,在林思弦幼年也有過一面之緣,杜喆便自稱他哥哥。
林思弦出院以後,杜喆幫他介紹過兩個小劇組,但林思弦這黴運還在,一個資金緊缺沒拍成,一個被空降兵擠走,最終都不了了之。
即使沒成,林思弦心底還是感激杜喆的。因而雖然存款見底,這次來還是請他吃了頓蘇州菜。
一頓飯吃到末尾,杜喆放下筷子問:“你跟你爸那邊還有聯系嗎?”
林思弦擦了擦嘴,簡短回了一句:“沒有。”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杜喆又問,“你那點賠償金快見底了吧。”
“目前情況還行,”林思弦對他笑了笑,“走吧,已經很晚了。”
情況相當危急。
呂如清最後那段時間雖然病痛纏身,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個角兒,即使已經沒人能認出她來也堅持要住單人病房,不願意讓旁人看到自己不光彩的模樣,否則就不配合治療。到最後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林思弦還是借了一筆不算大的金額,每月定期還貸。
但“不算大”是限定的,對於現在的林思弦來說,也已經算大了。
《日落而息》劇組富足,林思弦這種小角色也討不了幾分羹,總而言之就是相當缺錢,如果近期內不能進組,大概回去後真得去搖奶茶。
但林思弦墜樓之後還是有些後遺症,站久了頭和腰都疼,他也不能判斷自己能搖幾天。他考慮過轉行或者幹點別的,當模特,他身高穿鞋一八零,差一點兒,受完傷也練不出肌肉;體力活也做不了,別的他又沒經驗——總而言之就是相當難辦。
林思弦放棄思考,送走杜喆後在街邊找了個便宜招待所。這一天日程太緊,來的時候車票買的硬座,林思弦一晚沒睡,進門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撲上了床。
正當快閤眼時,扶滿發起了影片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