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近他還是借學校參觀鐵路紀念館要買紀念品的理由,要來了一小筆可以支配的金額。
排隊上大巴車時,他一邊往遊戲裡充值,一邊檢視車上的座位情況,好訊息是同學們很自覺地為他們留出了最後一排連坐,壞訊息是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禍首,跟他打架的陳寄。
婁殊為挪開目光,眼不見為淨:“那我們還是老規矩?坐右邊——”
規矩都沒講完,他看見林思弦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陳寄旁邊。
婁殊為還沒組織好詞句,林思弦貼心給出解釋:“這次我想坐前面一點。”
仔細想來,事情是從他回學校那周開始變得奇怪的。
前不久婁殊為流感病了一週,又裝咳嗽躺了第二週,半月後終於不得不回校,當天就察覺有所不對。
他原本在跟林思弦談論假期計劃,正在抱怨自己資金短缺時,陳寄無聲出現在他們面前。婁殊為頓覺膝蓋一疼,但氣勢要擺正:“你幹嘛?”
陳寄沒有理他,只是非常利落地將一瓶巧克力牛奶和飯卡放在了林思弦桌上,之後轉身離開。
婁殊為驚覺這世道越發離奇,下毒都這麼明目張膽。
林思弦將吸管插入牛奶中,很輕地抿了一口,並沒有被毒死,還能跟他說話:“你繼續講。”
再比如此時此刻。婁殊為跟小魈坐在最後一排,無心看風景,只審視著林思弦跟陳寄的座位。
前面有個高個,視線有遮擋,不過婁殊為還是看見林思弦在跟陳寄搭話,陳寄目視窗外,不知道有沒有回答。
車啟動的瞬間,林思弦將手裡一團白色的東西舉到陳寄面前,婁殊為知道那是他的有線耳機,還知道他非常厭惡繞成一團的有線耳機。林思弦很討厭收拾東西,婁殊為曾見過他扔掉了很多懶得打理的、才買一週的昂貴物品。
但婁殊為沒見過這情景——他看見陳寄將耳機接了過去,慢條斯理地解開,然後又遞回給林思弦。
婁殊為伸手掐小魈的時候,自己胳膊也感受到一股劇痛。他們倆呲牙咧嘴地對視,互相確認彼此沒在做夢。
雖然跟林思弦認識快十年,但婁殊為也很難說自己對林思弦非常瞭解。
他知道的都很表面。林思弦家庭有錢且和睦,父親事業有成,母親儀態萬方,本人長相不俗,性格也隨和,在學校跟他同行會收到很多打量,在酒吧更會吸引不少女性搭訕,這幾點都讓婁殊為非常豔羨。
尤其最後一項,如果換做婁殊為的話,他一定會定期分享自己的每次豔遇——怎麼會有人忍得住?但事實上林思弦從沒主動提及,如果他跟小魈旁敲側擊地問,林思弦便會露出一副努力回想的臉色,回憶完後告訴他們:“哪一位啊?我真不記得了。”
婁殊為更羨慕了。
偏偏婁殊為還不能刨根問底,他爸是需要看林泓臉色的合作夥伴,他也是需要看林思弦臉色的夥伴,盡管婁殊為經常看不懂林思弦臉色,林思弦也從未讓他難堪。
因此鐵路紀念館參觀結束後,婁殊為看到林思弦一個人在座位上玩手機,也只能上前繼續試探:“你......不會是在等陳寄吧?”
林思弦抬頭回答他的話:“對呀。”
“你什麼時候跟他關系這麼好的?”
“那天語文課代表教育我要跟同學和睦相處,我覺得很有道理,”林思弦想了想說,“尤其是陳寄這種成績好的,我決定要跟他打好關系。”
婁殊為對這個答案始料未及,他有很多疑問,最後選擇問的是:“陳寄也這麼接納你了?”
林思弦很天真地望著他:“對呀,真心換真心。”
婁殊為走後,林思弦又玩了十來分鐘手機。
正當他開始覺得睏倦時,他終於等到了他想要打好關系的人。對方單肩揹著書包,今天氣溫略高,脖子上覆有一層細汗。
陳寄把一個褐色紙袋放在他面前,上面印著“麥知”兩個字。林思弦拆開紙袋,裡面是一個焦糖布丁和一些零錢。
他有些不滿:“為什麼只買了一個?”
陳寄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因為只剩一個了。”
“那下次就早一點去。”林思弦說。
他把布丁包裝紙拆開,將勺子放進嘴裡,給司機發了條簡訊。
出門前林思弦揚頭看著陳寄,非常溫順地朝他笑:“我走啦,記得幫我收拾抽屜喔,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