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叫得他有片刻恍惚。從小到大叫林思弦本名的人寥寥無幾,最多不過是在核對名單時一字一字讀出來,部分人還會單獨確認最後一個字念玄還是弦。連名帶姓且叫得如此幹脆利落的只有陳寄。
“你不好奇嗎?”
林思弦回神:“好奇什麼?”
陳寄把電腦合上,走到他面前。
“如果不記得的話,明知我跟你認識,總會好奇發生過什麼吧。”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林思弦覺得陳寄比以前更高一點。林思弦思考片刻後唇角上揚:“看您這幾天對我的態度,以前發生的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兒,既然不是好事兒,我又何必去多問一嘴。”
他沒抬頭,看不見陳寄的表情,只聽見不痛不癢的話:“以前沒感覺到你這麼會察言觀色。”
“奔三的年紀,總該練點眼力見兒啊。”
林思弦說完這句話,突然仰頭,平靜地與陳寄對視:“我猜得對嗎?你討厭我。”
這還是他見到陳寄以來第一個問句,而他很快就得到了回答:“我不應該討厭你嗎?”
林思弦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明知故問。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學生時代的陳寄,還是現在聲名遠揚的陳寄,這個問題的答案都毋庸置疑。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辭,語氣卻坦然:“那這樣行嗎?以前如果有我冒犯到您的地方,我給您道個歉,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現在這個身份,我也給您添不上什麼麻煩,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沒幾天的戲份,拍完就走,也不會留在這兒添堵。”
他自認為這番話說得沒什麼問題,換來的卻是一聲輕笑。陳寄笑得毫不掩飾:“林思弦,有時候我的確佩服你。”
佩服什麼?林思弦似懂非懂,卻不能直接問出口。身後有一陣風,他回頭看,進來的是寧沛。
寧沛見這情形也疑惑:“門沒關,我還以為裡面在打掃呢......怎麼是你倆?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林思弦覺得門被徹底推開後自己呼吸都順暢了許多,“陳編讓我來送杯咖啡而已,您倆聊。”
寧沛正欲留人,發現林思弦大步流星,趁他開口之前已經走了很遠。
“腿長走得是快啊,”寧沛說,“不會是被我嚇跑的吧?”
他轉頭,發現另一個腿長的人已經背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寧沛早已習慣陳寄不接他話,自顧自問:“那天被黃瓜射手打了岔,一直還沒問你,你說你跟這個林......林什麼認識,在哪兒見過?”
陳寄沒動那杯冰美式,從桌上拿了瓶水擰開,喝完才開口:“夢裡。”
“不想說就不說,”寧沛無語,“淨扯淡。”
說完這句導演病又上身,評價道:“不過這林什麼不上妝還挺好看的。”
兩天後,林思弦坐在化妝室裡,任由化妝師蹂躪著他的頭發和臉蛋。
“抬著點頭,別睡著了,”化妝師開他玩笑,“怎麼這麼困,不會昨晚度春宵去了吧?”
“現在這季節也該是冬宵。”林思弦懶洋洋道。
今天開工早,林思弦的確沒什麼精神。他一直有些睡眠障礙,每次躺上床都要間隔很久才能入睡,嚴重時還去精神科開過安眠藥。來到這裡後症狀略有加深,這小鎮雖然偏僻落後,晚上卻並不消停,過境火車的軌道聲,夜半不知何處的歌聲,都在與失眠的林思弦作伴。
化妝師把窗戶開了個縫透氣,淅淅瀝瀝的雨聲溜了半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