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的顯示屏上赫然標著”100c”，顧峰毫不猶豫地開啟水龍頭，沒等周竟反應過來，就把他自己的手伸進了沸騰的水流中。
”顧峰！”周竟大驚失色，下意識過去拽他的手。但已經晚了，顧峰的掌心迅速紅腫起來。
”你瘋了嗎？藥在哪裡？”周竟甩開他，轉身就要去找藥箱，卻被顧峰猛地從背後緊緊摟住了。
”我很疼，周竟，”顧峰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帶著壓抑的顫抖，”你感受到了嗎？”
周竟直接僵在原地。
”說啊，你感受到了嗎？”
一瞬間，周竟所有的偽裝都被擊得粉碎。
周竟顯然已經明白了顧峰的用意——他在用最極端的方式，逼他直面那些被自己刻意隱藏和壓抑的感受。
”所以，你疼嗎？回答我。”顧峰把頭埋在他肩膀處，悶聲道。
周竟張了張嘴，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奇怪的是，這麼多年，每一次他對自己身上的傷都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但這一次，卻莫名對顧峰手上的燙傷心疼得要命。
顧峰把臉從他頸間微微抬起，溫熱的呼吸灼傷了周竟的耳朵。
”將心比心，告訴我，疼不疼？”
“說話啊？”顧峰收攏懷抱。
周竟低頭看著箍住自己的那隻紅腫、比自己嚴重不少，已然起了水泡的手，終是忍不住轉身緊緊回抱住顧峰，聲音哽咽道：”顧峰，我疼。”
兩人抱得很緊，傷口貼著傷口，疼痛連著疼痛。
周竟能感覺到顧峰的心跳聲仿若在他胸腔下跳動，一下一下，像無聲的控訴。
”你一個人在家......”顧峰的聲音突然哽住，”是不是也經常忘記吃藥？”
周竟的鼻尖全是顧峰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刻意遺忘的夜晚，空酒瓶倒在藥盒旁邊，白色藥片散落一地。
”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就著酒就吞下去？”
記憶中威士忌時常灼燒著喉嚨，藥片的苦味雖被酒精沖淡，但效果大打折扣。
周竟不自覺地蜷起手指，感受著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心房。
”是不是在趙子鬱捅你那一刀時......”顧峰突然掐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幾乎要留下淤青，”沒有想過要活？”
每一個字都像鈍刀，緩慢而精準地剜開他精心偽裝的表象。
周竟把臉更深地埋進顧峰的肩窩，原來那些自暴自棄的傷口，那些滿不在乎的疼痛，那些近乎自殘的自救——顧峰全都知曉，且感同身受。
這個認知讓周竟渾身發抖，像是被當眾剝光了所有偽裝。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在周竟頸間，順著鎖骨滑進衣領。
他猛地抬頭，看見顧峰通紅的眼眶裡蓄滿淚水。
”我好痛啊......周竟。”
這句話狠狠砸在周竟心上。
他突然明白，原來最疼的不是腹部的刀傷，不是眉間的割痕，更不是此時灼傷的手掌，而是看著眼前這個人為自己心碎時，那種鋪天蓋地的悔恨與無力感。
顧峰發狠般收緊手臂，幾乎要把他勒進身體裡。
“周竟...答應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周竟見過顧峰三次眼淚，一次溺於酒精，一次隱於黑暗，而這一次，這個霸道狠絕的男人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鎧甲，讓脆弱如刀鋒般直抵他心口。
他抬手撫上顧峰的臉，望進他泛紅的眼底。兩人呼吸交錯間，他抵著顧峰的額頭，聲音很輕卻字字分明：
”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了。”
【作者有話說】
嗚嗚兩個都是可憐的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