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羅!古羅!古羅——”
石殿內的呼喊聲不斷攀升,逐漸匯聚成了一股強悍的音浪,那聲音響徹天地,充斥在這片水溝的每一處角落。就連那些黑水鮫族的孩童,也高高舉起了拳頭,跟著一同振臂高呼著,彷彿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了。
藍衣看著有些失控的場面,冰藍色的眼瞳中佈滿了憂慮。巫真托起她的手掌,溫柔地注視著藍衣,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擔心。
不知過了多久,石殿內的呼聲終於平息了下去,所有的黑水鮫人都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十日後,他們就有一場硬仗要打,而這一場戰爭關乎著他們的生死存亡。
……
神鳥蒼鸞載著妊喬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晝夜不停地奔行了數日,饒是蒼鸞體格健壯,也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周圍目力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他們兩個人好像是迷路了。
天空中陰雲密佈,雲層越壓越低,其間還隱隱夾雜著青白色的電光。腳下巨浪翻滾,海水越來越渾濁,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可怕的海上風暴!
妊喬心中暗暗焦急,方圓百里之內,都是深不見底的海水,連一塊礁石都沒有,他們要怎樣躲避這場風暴呢?她微微抬起頭,看向陰沉的天空,眼底滿是凝重之色,看來躲是躲不掉了,她和神鳥蒼鸞只能正面與這場風暴較量一番了。
“轟隆隆隆——”
黑壓壓的雲層很快就將頭頂上空的光線完全遮住了,天色驟然轉暗,一陣海風呼嘯而過,一排排滾動的巨浪如同掙脫了牢籠的海獸一樣,張牙舞爪地向半空中的蒼鸞和妊喬狂撲而來。
蒼鸞身上的彩色羽毛全都被打溼了,他拖著有些沉重的雙翼迎頭向上飛,但是很快他的身軀就被一股急浪拖入了水中。
伴隨著一陣狂風驟雨,海面上巨浪翻騰,兇猛的波濤時而斷裂成壑,時而聚攏成峰,宛若天塌地陷一般,讓人感覺頭暈目眩。妊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拍了拍神鳥蒼鸞的後背,疾呼道:“蒼鸞!快衝出去,若是被那些海流捲入海底,我們就沒命了!”
神鳥蒼鸞仰頭唳鳴了一聲,震顫著雙翼,激起了一片浪花,猛地躍出水面,一飛沖天。
“咔嚓——”
一道明亮的閃電照亮了天空,腳下漆黑一片的海水怒號著,釋放出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吸力,匯聚成了一個可怕的漩渦,鉚盡全力想把蒼鸞和妊喬一起拖入海底!眼看著蒼鸞和妊喬就要被那個巨大的旋渦捲入進去了,危急時刻,遠方的海平面處亮起了一片耀眼的金光。那片金光將咆哮的水浪隔絕在外,把神鳥蒼鸞和妊喬從水中託了起來。
妊喬轉過頭向那片金光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狂暴的海面上,駛來了一艘高大的墨色竹船。那艘竹船寬十餘丈,長二十餘丈,高軒重樓,裝飾華麗。十數根粗大的桅杆上面撐著寬幅方帆,正迎風招展著,遠遠地破浪而來,在風暴之中如履平地。
船頭上立著一個人,他穿了一襲白色的暗紋錦袍,一頭黑髮飛揚,手中握著一根金色的法杖,適才那片金光就是從這根法杖中散發出來的。
待妊喬看清了竹船上那個人之後,面色一喜,來人竟然是靈祖巫彭!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太玄都那一戰,他分明被兇獸檮杌擊成重傷了,莫非他身上的傷勢已然痊癒了?
無論如何,妊喬都很高興,若不是巫彭及時出現,她和蒼鸞很可能已經葬身海底了。她興奮地伸出手,剛想跟巫彭打個招呼,就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巫彭的身後緩緩走了出來,妊喬看見那個人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伸出去的手也頓在了半空中。
“臭丫頭!我欣賞你的膽識和果斷的作風,為了成全我和璃,居然為我重新凝聚了一具肉身。這具肉身雖然遠遠不及你的先天靈體,可看在你容貌盡毀的份兒上,我就不再追究了!”
那個容貌端莊、儀態萬千的俏麗女子正是九天任女牝姒,不知為何,妊喬一見到她,竟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心口也開始隱隱作痛。她用力地張了張口,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丫頭,你先登船再說吧!”妊喬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那片金光卷著她和神鳥蒼鸞的身軀來到了那艘竹船的甲板上。
神鳥蒼鸞累壞了,妊喬將他收回了困獸袋中。她一個人伏坐在地,渾身上下溼答答的,將竹船的甲板洇溼了一片,像一隻狼狽不堪的落湯雞。
巫彭走上前來,俯下身輕輕拍著妊喬的後背,用內力震散了她身上的水珠。感覺她的身軀還在微微顫抖著,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給妊喬披上了。
妊喬用力咬了咬唇,一股腥甜之氣在她的唇齒間瀰漫開來。她在心底無聲地吶喊著:不!她為九天任女牝姒重新打造了一具身軀,並不是為了成全牝姒和幽冥神君,而是為了讓幽冥神君只看向她一個人!她決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一隻素白色的繡花鞋出現在妊喬的視線中,九天任女牝姒行至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睫微垂,狹長的鳳目中泛動著冷光:“你若是識相的話,離開心魔之界後,就離他遠遠的!否則,我是不會對你心慈手軟的!”
九天任女牝姒緩慢地俯下身,貼在妊喬的耳邊繼續低語道:“畢竟,你現在只是一個毀掉容貌的廢人,我若想殺了你,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妊喬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她瞟了牝姒一眼,心中不安、煩悶的情緒頃刻間一掃而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有什麼可失去的?真正應該害怕的那個人應該是九天任女牝姒才對!
“或許,璃喜歡的那個人是我……”
“啪——”
妊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牝姒猛地扇了一個巴掌,她佈滿了疤痕的那半張臉上落下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賤人!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提起夫君的名字?”
“夫君?”
妊喬站起身,冷笑道:“你們何時成的親?”
九天任女牝姒一時間有些啞然,她和璃雖然早早定下了婚約,卻在成親當晚遭到了魔君猶的襲擊,她也在那一天香消玉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