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開便利店的啊，你口罩不應該論車的嗎？你說說你，吹過多少次，已經開了二三四百家店了，還要去粵東省開店。樓下那麼小的小店父子倆人開，都存了一箱口罩，你簡直就指望不上啊。”
楚垣夕心說就因為我開便利店的所以我不需要囤啊，我囤它幹啥，我還怕買不到咩？但是他也不能說什麼您自己去買啊之類的渾話，因為到了今天外面確實很難買到了。
即使去小康也難買，各個門店的自動門今天都已經無法關閉，隨時隨地都有人在排隊。為了避免混亂和資訊不透明，口罩被臨時指定為不可網上付款必須現場掃碼的貨物，因此排隊排的非常之長。店員不得不抱著wifi出來，然後發二維碼給人提前掃碼以節約時間，一片繁忙景象。
這都是楚垣夕剛剛瞭解到的情況，並且臨時加派了指令，還好下面執行的還可以，沒有鬧出亂子來。但是他的心是始終懸著，生怕遺漏了什麼應該考慮的。小康好心好意做的口罩限購規則本來是件好事，然而這麼多從沒遇到過的情況一塊來，稍微糊塗一下，說不準會出什麼意外。
就算楚垣夕自己沒糊塗，還有人性的弱點呢？小康從總部到門店那麼多人，中間倉儲物流進貨通道等等，這個時間，都是人性啊。到時候獲利的是個人，傷害的是使用者的感情，因此不容他不提心吊膽，一個不好甚至有可能把口碑弄壞掉。
實際上袁苜出於謹慎的考慮，已經建議過這段時間乾脆就別賣口罩算了，這樣叫“不做不錯”，保守，但是安穩。楚垣夕十分理解她的顧慮，因為小康的未來還存在較大不確定性，特別是現在這個時間點，里程碑5將上未上之際，一切都有可能，當然也包括口碑敗壞的可能。
做的越多越容易出錯，這是智者的理解，但普通民眾得到的資訊本來就是片面的，思考更片面，甚至不用思考，有心人一帶節奏就會人云亦云才是常態。楚垣夕實際上比袁苜考慮的更多，那就是，他樹敵太多了，如果有人這個時候專門來搞破壞，光造造謠就能讓小康跑斷腿，影響很可能極為惡劣。
但是楚垣夕猶豫半晌還是拒絕了。
袁苜自保苟命的想法很誘人，但是社會責任感呢？公司文化呢？企業的擔當呢？這些虛的東西平常停留在口頭其實沒關係，可現在已經是關鍵時期，慫一下，退一步，倒是海闊天空，這個企業的心魔也就留下了。
這叫沒有成為社會中流砥柱的器量，未來的上限也就那樣。放到玄幻裡，就相當於那種佔著門派資源一大堆，吃拿卡要第一名，但是遇事只想自己苟著的勇者。只享受社會帶來的便利，一絲一毫都不想承擔任何責任和義務，這樣的企業可能短時間內很爽，但是想變成阿里企鵝甚至超越，是不可能的事情。
具體到小康，楚垣夕也得慎重抉擇。如果沒有做過任何面對突發情況的準備，相當於沒有客觀條件，貿然逞能莽上去確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楚垣夕選擇慫一下也未嘗不可。但是既然已經做過預案，準備過物資，而且對員工也都提前做了告知，交代了特殊情況下必須注意的要點，甚至下發了手冊，這種情況下有什麼理由不拉這批新使用者入坑呢？
不過單就口罩本身而言，可以說大動作來的太急打的小康也是措手不及，完全沒想到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突然一下形勢急轉直下。回頭一看，小康之前囤口罩明顯囤少了。
關鍵還不是少，而是品類問題。小康平常主要賣的就是3M9501的高階口罩，五枚一包三十多塊錢，價效比雖然並不差，但是隻看單價確實比較高昂。此外還有一些活性炭舒適口罩、聚氨酯口罩以及其它的，但是基本不進醫用一次性的貨，因為逼格太低不好意思往貨架上擺，要擺必須改包裝，把名字改成“旅途一次性口罩”之類的逼格還湊活。
好在本月十號之後也都囤了一些。
但是大動作突然一來，按照限購的方式，明顯是囤醫用一次效能夠堅持賣的更久一些，如果只囤3M9501根本囤不了太多，分分鐘就得賣斷貨。即便之前囤了一些，但是完全沒料到搶購口罩連起兩波**，特別是今天這波的波峰實在太高了，搞得小康門店正常經營都有問題，普通顧客一看這麼多人排隊根本不敢進。
但是特殊時期，這種情況只能忍耐，不但要忍耐，還要把庫存和排隊情況控制好，提前控制排隊人數。否則客戶排半天大長隊結果告訴他們沒了，肯定氣得混過去。這又是楚垣夕沒處理過的情況，不過需要觀察一下再下論斷，感覺待會陪完爸媽吃晚飯，還得繼續開電話會。
只聽羅玉華說：“兒砸你不知道現在各種群裡都在瘋搶口罩？那些做微商的瞬間都改賣口罩了，我微信裡茫茫多。你那麼大的總裁當著，幾車口罩都沒有？”
這時楚靖雄幽靈一樣出現在陽臺裡邊，呵了一聲，“口罩還論車？還不是之前讓你買你不買？醫用口罩一個才幾分錢，你早買幾箱啊。現在想顯擺了，顯什麼啊？”
“有你什麼事啊？你自己怎麼不買啊？瞅你我就來氣！”羅玉華氣哼哼的把陽臺門一關，然後一扭頭，臉上已經笑容滿面：“兒砸，今年過年送禮最緊俏的禮品可就是口罩了，給媽來幾箱。”
楚垣夕也不著急了，慢條斯理的說：“這個真沒有，我就這些了。我是總裁可是我得以身作則啊媽，我前腳剛宣佈小康門店限購，一人一天只能買倆口罩，後腳咔咔從倉庫裡順走幾箱，我是美了，我下面的人呢？副總裁們學不學？高階總監學不學？我不拿，我看他們誰敢伸手！”
“可是我在群裡連牛都吹出去了呀，我的老姐妹們都等著呢，你該不能看我的笑話吧？”
“嗨，現在這種情況哪有什麼笑話啊？而且您怎麼給人送過去？還不是要串門？那不找病麼？您跟她們說，上小康生活買的到口罩，不就完了？您哪都別去就是對社會做貢獻啦！我替她們謝謝您了，她們不需要那麼多口罩。”
羅玉華差點氣得昏過去，一下午沒給楚垣夕好臉色。
這個春節因為巨大的意外情況，對楚垣夕也有一丟丟好處，他不用接待親戚了。去年春節可是把楚垣夕累的夠嗆，腿不累心累，今年不一樣，別來無恙。
然鵝，他不知道的是，在親戚群體中自己的名聲已經相當糟糕了，比沒有路子更慘的是明明有路子卻用不上。因此老媽家那邊還好，就算表弟李申在微信群裡也跟他有說有笑的，但老爸這邊死氣沉沉，家族群裡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成為少有的發紅包也調動不起積極性的群。
其實今年楚垣夕心也累，但是心累的方式不一樣，因為年前老爸剛辦了退休。退休之後閒著也是閒著，主要是兒子有出息了當爹的也不能被比下去不是？於是貿貿然開了個火鍋店，主打京城風韻的銅鍋涮肉。這剛裝修好，員工剛僱上，然後還接受了楚垣夕的建議，走什麼標準化、流程化的路線，學習海底撈的先進經驗，增加翻檯率云云。
因此開張的時間又往後推了推，增加員工培訓環節，選擇元旦開門。這剛開門不久，開業打折酬賓活動剛過去，然鵝……
楚垣夕是做好了聽老爸數落的心情回的家，還好老爸比較通情達理，說也就賠個二三十萬，就當為社會做貢獻了，再說你這麼有錢，怕啥？
這話楚垣夕愛聽，他特別怕的就是老爸不肯要他的孝敬，只要肯要，這種火鍋店還能再賠幾家。
可惜他預想中清閒的下午並沒有出現，因為事態比他想象的更嚴重，這個下午幾乎都在各種電話會議中度過了。
等到從沒吃完晚飯，楚垣夕主動告辭，搞的老媽還以為下午給的臉色太多了，原以為能留一宿呢。
但楚垣夕是真的忙，驅車直奔最近的小康門店，到了地方一看，這樣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