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沐垂眸,心算自己現在的職級——他現在是高階丹士,再往上升的話……是見習醫助。
一般來說,丹鼎司的丹士想要升至見習醫助需要六十年左右的基層資歷,以常人的視角來看,鬱沐的晉升之路可謂一路坦途,坐星槎都比不上他上躥的速度。
鬱沐道:“我不清楚,誰告訴你,我得到名額的?”
“你問他幹嘛,關系戶會承認自己是關系戶嗎。”長相姣好的丹士一懟身邊人。
“你們不要這麼說鬱沐,人家可是把緋權醫士長的畢生心血都貢獻出來了,得到名額是理所當然的~怪就怪你沒有個學富五車手稿眾多的已故師父吧……”
“夠了!”
忽然,嬉笑的人群中傳出一聲爆喝,這聲音猝然有力,震得周圍鴉雀無聲。
丹士們皆是一驚,紛紛轉頭,發現居然是從剛才就默不作聲的竹輝。
鬱沐也驚訝地挑眉,眯起眼,好整以暇地欣賞這出鬧劇。
竹輝脊背僵硬,肩膀不知因為憤怒還是恐懼,一個勁在上湧情緒的刺激下聳動。
他下頜因牙關咬緊而繃出一道剛硬的線條,兇狠道:“自己沒本事拿到名額就開始詆毀別人,陰險無知,活該你們一輩子晉升不了。”
他這話攻擊性太強,刺在每一個丹士心頭。
一個丹士惱羞成怒,抓起竹輝的領子,“你說什麼?”
竹輝:“怎麼,我說中實話你急了,來丹鼎司一百年,你除了找前輩要邊角料水業評考核以外還做過哪怕一點研究嗎?”
丹士氣得面色漲紅,掄起拳頭沖著竹輝的臉就是一拳。
被嚇到的女丹士趕緊來攔,場面突然開始混亂。
一堆人吵吵嚷嚷地推搡起來,狹小走廊瞬間被人擠滿,扭打聲,叫罵聲,還有不知道誰被揍了之後發出的哀嚎,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這是在幹什麼?
算了,先報警吧,別出人命了。
鬱沐詫異地眨眼,靈巧後跳,遠離刺激戰場,冷靜地掀開應急按鈕的蓋子,一掌拍下去。
樓裡的廣播警報嗚哇——地響起,丹士們鼻青臉腫地抬頭,怕被扣績效,落荒而逃。
爆閃的紅光裡,竹輝捂著流血的額頭坐起,狼狽地用袖子抹掉血跡,一抬頭,鬱沐正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他眼尾下撇,淺褐色的眼睛被紅光暈染,顯出冷酷猙獰的血色。
一具人類軀殼中住著一個淡然殘忍的孽物,只有在罕見的獨特時刻,這只孽物才會露出他的興味或殺意。
比如此時。
——
醫務室中,竹輝僵硬地坐在圓凳上。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搭錯了哪根神經才有勇氣跟著鬱沐來到這裡,尤其是在見過對方的另一面後。
耳邊傳來搗弄瓶罐的聲音,清脆無比,像是在他骨頭上用小錘子敲敲鑿鑿,令人膽寒。
他不敢轉頭,只能透過聲音判斷對方與自己的距離,很快,叮當聲停歇,腳步聲接近。
腦中閃過鬱沐一臉平靜手撕孽物的畫面,被踩碎的骨骼和肉塊變成軟泥,粘在陳舊碎裂的地板縫隙中……
從那天之後不斷在發酵的恐懼抓緊他的胃部,令他感到一陣眩暈和惡心。
“你不舒服?”耳畔陡然傳來冷冽的質問。
竹輝一抖,連忙道:“我沒……”
霎時,他的下巴被掐住,上抬,視線避無可避地與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撞在一起。
鬱沐短促地冷聲命令:“呼吸。”
竹輝心跳驟停。
鬱沐不耐煩地重重拍了下竹輝的臉,“呼吸,你想把自己憋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