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跪在地上,轉身,衣擺被水浸沒,丹鼎司的制服是青綠色,如同池中漂浮的葉片。
樹影婆娑,將本就不算明亮的他徹底籠在陰影裡,唯有支離劍斑駁的金色裂痕足夠耀眼。
它斜放在盤虯的蒼木根系,靜靜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高挑的人影邁過門檻,走過廊簷,進入月光灑落的範圍內。
他孤身一人,龍角蒼亮,站定在臺階下,雙眸青幽,如平靜水面,透著化不開的複雜和難以言明的殘酷。
他的目光掠過支離劍,落到刃的臉上。
故友受孽物賜福,改換身軀,觸犯生死禁忌,與他一同鑄下大錯,罪業未償。
怪不得自他接近鬱沐的宅邸,遊龍臂韝便開始發熱,久違的溫度感應著成雙之物的位置,催他來此。
剛好,他想要去見的人也在這裡,真是……巧合。
丹楓向前邁步,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只一眨眼,擊雲便已經出現在他臂彎中。
鱗淵珠在神兵中躍動,雲水翻卷,水意覆上槍尖,在地上留下一道筆直的濕痕。
他一步一步,踏過石板,向庭中樹走去。
鬱沐瞥了眼身旁的刃,思索幾秒,沒動。
擊雲的冷光晃了下他的眼睛,令他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到面前人身上,龍尊的神情孤傲冷寒,他睨著鬱沐,擊雲的槍尖一抬。
以為下一秒被戳穿的會是刃的咽喉,鬱沐剛想惋惜,唇上卻忽地一冰,冷硬又尖銳的神兵頂開齒列,壓上了他的舌面。
鬱沐瞪大眼睛,被迫張開嘴,口腔內部被雲吟的寒意浸過,有種喉嚨被剖開的錯覺。
丹楓垂睨,音色如冰擲地,令人膽寒。
“你的化龍妙法,實驗物件是誰。”
鬱沐一怔,意識到了什麼之後,沉下目光,他臉上的空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甚情緒的從容和平靜。
他用牙齒咬住槍尖,在對方的注視下,單手握住擊雲,強硬地往外一拉,雲吟在他唇邊一蕩,一點水痕順著嘴角流下來。
他頸側的面板平整又蒼白,被水液塗抹,彷彿添了一道傷疤。
丹楓斂去眼中的驚訝,換上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警惕。
只見下一秒,鬱沐抓著擊雲,抵到了自己頸下,最靠近動脈的位置。
他嘴唇一張一合,牽動面板,青森血管便在淩厲的槍鋒上躍動,危險至極。
“龍尊大人,質問他人的時候要對準這裡,比較有氣勢,以及。”
鬱沐向前一傾,眼看著槍尖就要穿透鬱沐的面板,丹楓手腕一轉,下意識向側方使力,擊雲橫在了二人之間。
鬱沐仍跪在地上,倒不嫌髒,抓住鱗淵珠,向下用力一拉,給丹楓扯了個踉蹌。
龍尊大人因慣性而垂頭,衣領被鬱沐攥住,連著幾綹發絲一起,他被迫低下頭,聽見鬱沐小聲問他。
“你沒去病房吧?”
丹楓眯起眼,不鹹不淡道:“怎麼?”
“景元在呢,我怕你打不過他,又把自己送進幽囚獄去。”鬱沐眨眼。
“我,打得,過。”丹楓聲色冷然,一字一頓。
鬱沐哦了一聲,暗搓搓碾著手中的長發,極小聲地嘟噥:
“真是……嘴比你的龍角還硬。”
丹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