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照徹萬川的鬱沐嗷嗚一聲……
鼻端飄溢著煎包韞熱的香氣, 米粥放置久了,沿著碗緣結出一片平滑軟糯的膜。
鬱沐用被子把自己圍起來,彷彿多蓋點就不至於被右側鏡流溢散的寒氣侵襲, 他在小桌下撚著手指,對盤子裡一個個滾圓晶瑩的點心望眼欲穿。
憂鬱和怨念在他頭頂燻出飄渺的黑煙,組合成一行行字。
「為什麼,不吃飯。」
「好餓。」
落針可聞的病房內拉起一道無形之線,一頭拴著儀態威嚴、目露笑意的將軍,另一頭繫於白發劍首腰間斜垂的劍鋒上。
細線繃直, 將斷未斷,令人只得屏息凝神, 唯恐不合時宜的動作破壞這脆弱的平衡。
這兩人,明明可以直接打一架, 鬱沐想。
手刃恩師, 懲治逆徒。
緝拿重犯,反抗抓捕。
哪一對藉口都名正言順、有理可循,可人總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敢先開口, 怕覆水難收。
雖然, 這絕不是讓他忍饑挨餓的理由。
鬱沐重新拾起筷子,長箸在鋁盒上輕輕一磕,像是打破冰面的一記深鑿,洶湧的情緒在朦朧的晨曦中溢位。
景元的披風曳地,額前白發一晃,狹長金眸被遮擋,他抬起手,肩甲發出金屬鐵寒的錚鳴。
剎那, 右側撲面而來的凜冽霜意吞沒了房間內的餘溫,綿密的劍意震得鬱沐頭皮發麻。
不好。
要打出去打,別連累他!
鬱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鏡流握在劍柄上的手,徹骨的冷寂不可控地傳入血肉。
鏡流的紅瞳一顫,對危機的本能使她下意識拔劍,豈料對方鐵了心阻她。
劍柄被強硬退回,床沿斂住劍芒,鬱沐在鏡流繃起青筋的手背上輕拍,以作安撫。
“鬱卿,不介紹給我認識嗎?”
景元從桌上取了一隻空碗,神色鎮定,泰然自若,絲毫沒覺出房間內雲山霧罩般的劍氣,他笑意淡泊,帶著輕快的興味:
“這位,小姐,看著有些面熟。”
小姐?
鏡流眉梢輕挑,赤眸狹長,面容冷肅,手指有節奏地在劍柄上叩著,弧度仿若殺機隱沒的輕舞。
“不熟,生得很。”鬱沐連忙給景元遞臺階,壓住掌下頻頻湧起的力道,心中腹誹。
什麼小姐,仗著沒人戳穿就明目張膽給自己加輩,景元這人……
“是嗎,仔細一瞧,又覺陌生,許是有幾分我師父的神韻罷了。”景元語氣悠悠,話鋒一轉,目光卻依舊流連在鏡流臉上。
鏡流不為所動。
“既然是鬱卿的朋友,是否介意我添副碗筷,拼個桌?”景元笑意吟吟地問。
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