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之前遣人來請醫說自己夢魘抱恙心火鬱結憂慮難眠什麼,都是騙人的。
“鬱卿可知,自倏忽之戰後,持明屢蒙重災,先是飲月之亂,而後罪人脫獄,最近又遺失重要典籍,據說盜典者也曾……”
“將軍,再這樣下去,您就該改名‘閑話將軍’了。”鬱沐收回手,摺好絹帕,從箱子裡取出一袋隔油紙包裝的物什,打斷景元:“這是此次的藥方,一日一丸,飯後送服。”
“與平時的不一樣?”景元似乎露出了幾分笑意。
“不一樣,這是以太子參、仙體陳皮、虛陵丹果熬煮凝練而成的藥丸,功效甚好。”鬱沐逐一解釋。
“很是難懂的藥名,果真是術業有專攻,鬱卿真是醫術精湛,藥到病除。”景元非常捧場道,“不過,這次的藥方箋有些簡略,具體功效是什麼呢?”
“開胃消食。”鬱沐認真地注視景元,視線明亮如仙舟天氣系統模擬出的陽光。
景元的表情有些莫名,但鬱沐不擅長分析情緒,便繼續道:
“上次的藥方是,上上次的藥方也是,那麼長的藥方箋,將軍該不會從沒遵醫囑服藥吧?”
神策府有片刻的沉默,許久,景元恍然大悟:
“原來是健胃消食的藥丸,怪不得咪咪最近食量大增,體格滾圓,而非青鏃所說,是毛發太多導致的……”
“毛發太多也算是原因,畢竟這個季節快到貍奴的換毛期……不過,今日似乎沒見到團子。”鬱沐被帶偏了話題,蹙眉,回憶地喃喃:“以往幾次來,那小家夥應在榻上才對。”
“因為昨日無論如何也查不到原因,便交給青鏃,進行了些毛發修剪的工作,這會躲著不見人。”景元道,“原是如此,早知讓你提前一天來好了,咪咪也不至於在我懷裡哭叫一晚上。”
“……”
一晚上,到底剪成什麼樣會至此地步?
鬱沐腦海中飄出那小白雪團子原先的模樣,心情略有沉重。
這群仙舟人該不會把人家毛給剪禿了吧。
抬頭看向景元,斟酌良久,鬱沐孤注一擲:
“將軍,您身體無恙,除多憂慮外一切正常,您若不信任我的醫術,可請其他相熟的丹士來,省得您疑心藥方,徒增煩惱。”
他說完,神策府的空氣凍結了一瞬。
景元發出很輕的一聲氣音,閉目片刻,再睜眼時,情緒如水面漣漪,一拂而散。
“只是制好的成藥被貪嘴的貍奴叼了去,何來不信任一說?鬱卿言重了。”
看著景元唇畔恰到好處的弧度,鬱沐便斂下眼,不再說了,心中頹敗感不可抑制地滋生。
遞交辭呈又又又又失敗,這是第幾次了?
景元此人,總有四兩撥千斤的氣度和招數,以力抗衡必會自損,智取……憑他的才能,又難以取勝。
這不,景元的下一句話,再次令鬱沐意識到了自己與這位巡獵令使謀略上的鴻溝。
“不過,鬱卿既懂玉獸藥理,正巧最近咪咪總撕咬傢俱,就勞煩鬱卿下次來診斷一二了。”景元頗為信任道。
“下次?”
鬱沐的表情有一瞬崩裂,他喃喃:“還有下次?”
“是的,還有下次,辛苦你了,鬱卿。”景元的聲音裡藏著幾分笑意,鼓勵般拍了拍鬱沐的肩膀,將他送出門去。
說實話,直到離開神策府,鬱沐都還有幾分恍惚。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仙舟聯盟應當是和博識尊交換了令使,只是沒來得及通知他。
帝弓司命,狡猾如斯。
——
出了神策府,由於未到放值時間,鬱沐理應在雲騎的‘護送’下返回丹鼎司,但顯然,自從離開神策府,鬱沐能感覺到,雲騎的情緒就不太對。
雖然雲騎受於使命,通常沉默寡言,但不說話和身繞嗔怨還是有區別的。
再說,這雲騎連走偏路了都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