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霜被他們勸著先回屋睡覺了之後,沈則寧和白泱先是將兩個大晚上不睡覺,跑來蹭完了夜宵的小崽子趕上床,再慢慢開始收拾茶幾上剩下的盤子。
“泱泱,我覺得還是要問一下姜然,曜郢城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沈則寧拿起一個盤子,擰開水龍頭沖掉了上面的油汙,“他傳給烏霜的紙鶴上不一定寫的是實情,萬一是報喜不報憂怎麼辦,是你來問他還是我來問?”
“我來問吧。”白泱想了想,幹脆現在就疊了只紙鶴,給姜然傳信,問他曜郢城瘟疫的具體情況。
這會兒是深夜,曜郢城和朔望城距離又不短,一時半會兒收不到回信,沈則寧和白泱收拾好之後,就直接上樓睡覺了,想著等到明日下午,姜然的紙鶴應該差不多能到了。
此時此刻,遠在南洲的曜郢城中的國師府內戒備森嚴,不少侍衛步履匆匆,護送著蕭崢,從國師府的大門長驅直入,一路來到了姜然的書房。
姜然書房內的燈燭已經徹夜燃燒了三天三夜還未熄滅,蕭崢推開門,就見到姜然正低聲和身旁的官員說著瘟疫的事,桌上還放著一碗未曾動過的甜羹。
那年輕的官員剛記下來國師的吩咐,正要告辭離開,就被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抬頭,突然見到蕭崢,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反應了好幾秒後,趕緊行禮。
但蕭崢卻徑直越過了年輕的官員,走到一臉驚訝的姜然面前,正想說話,就被姜然搶先了一步。
“陛下,您怎麼來了?”
從曜郢城內的第一例瘟疫病例被發現到現在,大街上不論晝夜都是戒備森嚴,鮮少有人走動,晚間更是新增了宵禁的規定。
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因為害怕被染上疫病,幾乎都閉門不出,更別提本應在皇宮內坐鎮,被團團保護起來的蕭崢了。
就算被姜然搶先一步,蕭崢還是先說了他一進門就想說的話,“姜然,你今日用過膳了嗎?連甜羹也不吃?”
姜然愣了一瞬,“陛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您過來是為了……”
“你把甜羹吃了朕就告訴你。”蕭崢道。
不過他沒讓姜然吃這碗冷掉的甜羹,而是讓廚房重新端來了一碗。
姜然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像應付鬧脾氣的小孩子一般,將一碗甜羹都吃了。
蕭崢很不喜歡姜然的這種態度,好像自己在他眼裡永遠是當年那個傻啦吧唧,只會倔強地跟在他身後的小孩子一般。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蕭崢看著姜然放下了碗筷,讓侍從們將其端下去,屏退了左右,才深吸一口氣,對姜然說道,“太後出事了。”
王太後不是蕭崢的親生母親,但在蕭崢幼時對他還算不錯,加上人也算聽話,蕭崢自登上皇位之後,因生母不詳,便將讓她坐上了太後的位置。
皇宮和國師府,本應算得上是現在的曜郢城中,最為安全的地方,尤其是蕭崢和王太後居住的宮殿。
可皇宮平靜又安全的表象,早在三天前就打破了。
“太後三日之前,曾見過一人,是她本家的侄女。”蕭崢說道,“那女人從宮裡回去之後沒過多久,便開始精神不振,繼而發熱,出現了染病的症狀,但被她故意死死瞞了下來。在她走後的第二日……太後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太後……染了病?”姜然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那太後現在人在哪裡?不對,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蕭崢早就知道太後生病,不可能現在才來告訴他,而且還是親自過來的。
果然,蕭崢面上閃過一絲不耐之色,開口道,“半個時辰之前,一整日太後昏迷不醒,那幫蠢貨慌了神,見瞞不下去了,才來告訴我的。”
這會兒沒有外人在場,兩人私下裡的稱呼就隨意了許多。
“瞞著你?是太後讓瞞的?”姜然奇怪道,“太後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蕭崢搖了搖頭,“我已經下令關閉了宜壽宮的宮門,任何人不得進出,但是,這三日裡,宜壽宮中的宮女太監早就四處走動過了,宮裡恐怕已經……不再安全了。”
“那你就別回去了。”姜然果斷道,“我讓人給你收拾間屋子,不過,你出宮的事情,沒有別人知道吧?”
蕭崢頷首道:“那是自然。”
他從小知道怎麼悄摸出宮找姜然,如今做了皇帝,不想被人發現那就更容易了。
這瘟疫在曜郢城中爆發得突然,姜然不敢冒險讓他回去,兩個人說了會兒話,這才各自回屋歇下。
蕭崢早就清楚,國師府裡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若說整個離國,最安全的地方,非國師府莫屬,就連皇宮也並非無懈可擊,但國師府卻能做到。
只是兩人不知道的是,蕭崢前腳剛出皇宮,王太後後腳就醒了。
只不過王太後這醒過來也只是眼睛睜開了而已,對周圍的情況卻毫無反應。
這時候被關在宜壽宮裡的人都知道自己可能是出不去了,床邊守著的宮女見太後居然醒過來了,勉強抹了把眼淚,忙上前檢視,但在見到太後無神的雙眼時,又是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