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實在是振聾發聵,哪怕是龍乾的認知已經被篡改了,刻在靈魂深處的服從還是讓他心下一顫,當場沒了動靜,下意識跟著蘭舒跑了過去。
鮮血浸透了兩人的衣襟,身後那些人很快便再次追了上來。
蘭舒拽著人沖到了走廊盡頭,看著面前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情急之下正打算隨便選,低頭卻見地上的血水正向右邊淌過去。
電光石火間,蘭舒突然眉心一跳,緊跟著想起了什麼——整個基地每天都在進行大量人體實驗,那些血水和藥品要想得到妥善排放,下水道設施應該和之前的兩個基地一樣完備。
想到這裡,蘭舒立刻拽著人向鮮血流淌的方向沖過去。
兩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大概三分鐘,終於,在道路盡頭處,看到了一張安在地面上的黑色樹脂濾網。
蘭舒反手掏出粒子槍,對著濾網連開三槍,直接融化了那層網狀物,露出了下面深不見底的管道。
蘭舒抱著光腦鑽進管道之中,反手扯著龍乾就要往管道中拽:“進來!”
龍乾咬著牙看向身後,聽著那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顯然想留下和那些人拼個魚死網破。
蘭舒被他氣得呼吸一滯,回神後當即厲聲道:“你腦子清醒點,想清楚真正殺了你老婆的人到底是誰?!”
那一針下去後,龍乾的認知只是在牽扯到蘭舒的時候會發生扭曲,其他部分依舊完好無損。
所以聽到蘭舒的質問後,他只是頓了一下,很快便冷下臉給出了正確的答案:“……是宮巍。”
“所以在找到宮巍之前,你如果就這麼白白地死在那些人手中,那根本就不算報仇!”蘭舒拽著他一把將他拖進了管道之中,“就算死了,你老婆見到你也只會責備你!”
“愛人的責備”這幾個字對於龍乾來說刺激性實在是太大了,他聽了這番話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般,立刻咬緊牙關,和蘭舒一起在管道內前進起來。
因為兩人的到來,整個基地的常規計劃被徹底打亂了,眼下管道中沒有多少異物,充其量只有一些剛剛和他們一起流進來的血。
這片管道網應該是整個基地中唯一一處沒有監控的地方,只需要盡可能地遠離管道入口,找一處地方安安靜靜地藏起來,便可以留出一些時間去思索該怎麼利用光腦把訊息傳出去。
只不過,這個計劃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他們兩人已經不是當年那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了,並不寬敞的管道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寸步難行,兩人只能半跪著匍匐前進,才能勉強移動一點距離。
而且管道內沒有任何亮光,只能依靠蘭舒懷中光腦提供的一點光線,艱難地前行。
龍乾跟在他身後,發自內心地想要離他遠一點,但不知道蘭舒是故意的還是為了節省能源,光腦的亮度被他調到了最低,稍微離得遠一點就看不到了。
apha只能木著臉,以一種微妙的距離跟在oega身後,渾身上下的神經繃到了極致,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可惜他的謹慎最終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兩人就那樣爬了不知道多久,斜前方的頭頂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莫名其妙的亮光,蘭舒瞳孔驟縮,驟然停住了動作。
他那一下子停得實在毫無徵兆,身後人一個沒剎住車,直接便撞了上來。
“——!”
apha高挺的鼻樑直勾勾地撞在某處熟悉的位置,蘭舒呼吸一滯,腰下意識便軟了三分。
他剛想道歉,話還沒出口,便感覺身後人彷彿被燙了一般,猛地後撤了幾分。
蘭舒微微一頓,扭頭看向龍乾,卻見黑暗之中,apha的面色難看到了極致,一副被玷汙的憤怒模樣,看起來恨不得當場以死謝罪。
但他再怎麼惱羞成怒,心裡又無比清楚地知道,蘭舒確實不是故意的。
眼下的龍乾雖然自我認知是個死了老婆的鰥夫,但道德感並未消失。
他更清楚方才的事發生在apha和oega之間,就算是蘭舒沒有出口提醒線上,實際上也是他冒犯了對方。
最終,啞巴吃黃連的apha只能一言不發地咬緊牙關,陷入到了一股濃鬱的自我否定中,就差把“我不幹淨了”幾個字貼在臉上了。
然而黑暗之中,他那張掛著血的冷臉實在英俊。
蘭舒眯了眯眼忍不住想逗他,下一秒,頭頂透出光線的地方卻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在你自己的基地居然能讓他們倆跑掉,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是宮巍!
蘭舒聞言一頓,神色驀然認真下來,再顧不得逗龍乾的事情。
下一秒,屋內緊跟著又傳來了一道新的聲音:“你有臉來問我?龍乾為什麼還能有自主意識?你下的藥劑量夠不夠,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蘭舒聽到那道聲音後,面色微妙地變了幾分。
——另外一道聲音居然也是宮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