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本次事件展開的中心人物,現正躺在病床上,思考人生。
“我在失聯的一個鐘頭,想到的人不多。”
段鋮的眼睫在床頭燈的投射下呈出細密陰影,蓋住了瞳孔的神色。他捱得林其北好近,可林其北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是其中一個嗎?”段鋮問。
林其北低著頭,碎發遮在額前,內心毫不掙紮,說是。
其實段鋮也看不清他的情緒。
“因為我對你好,所以你想起我?”
林其北解釋不上來,就當時那個勁兒上來了,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閃過很多畫面,畫面裡有很多人。但所有畫面最後都成了默片,聽不見,想不起,留不下,全部模糊了,最後剩下的除了林琮珩,竟然還有段鋮。
“對我好的人很多。”林其北說。
段鋮人高馬大,坐矮凳上像蹲著,體態看上去無捉襟見肘。凳子四條腿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那句許多人對我好的陳述被壓住,但段鋮還是聽見了。
“哦,”他聽上去失落,“我跟他們沒什麼不一樣。”
“不是!”林其北抬頭,抓段鋮的手臂,動作大,太慌,崩了輸液的管子,血往回流。
段鋮逗他呢,失落差不多了,又笑,把林其北的手穩妥放回去。
段鋮很會抓重點,他說:“很多人對你好,但你想起的不多的人裡面只包括我,對吧?”
林其北不知為何松一口氣,說對的。
段鋮溫柔說:“乖乖,許多事不張嘴解釋,會引起很多誤會。”
林其北不語,開始想該怎麼解釋自己在炮友和情侶關系間反複橫跳的心路歷程。他一直覺得現在跟段鋮這種關系挺好的,是好朋友,又旖旎著跟朋友不一樣的微妙感情。像微風吹拂草原,清爽的,不擔心風會不會大,也不擔心風走了還會不會再來。
因為草原上的一切都是自由的。萬物留痕,卻抓不住痕,這感覺也是自由的。
可突然吹來的一陣風跟其他的不一樣,它想卷著那萬物,跳出草原的舒適圈,一起去流浪。
段鋮覆著林其北的手沒有收回,把他被藥水沖涼的掌心慢慢捂熱,他聲音有些抖,不仔細聽其實會忽略。
“我剛剛經歷了大概自成年以後最焦灼難安的一個小時,”他說:“不好受。”
“鋮哥……”
“意外、疾病,意料不到,”段鋮說:“所以我覺得人活著,還是要珍惜當下,什麼試探、拉扯,都是狗屁。”
林其北:“……”
氣氛挺好的,話可以說的浪漫些吧。
段鋮終於把林其北的手搓燙了,他嘴角輕輕扯,笑了一下,“我沒說過我喜歡你吧?”
林其北的心髒怦怦跳,快到喉嚨了,他拼命壓下去,可是沒有,大腦憑本能控制語言,說沒有。
“嗯,”段鋮點頭,抬眼與林其北對視,好專注,“我喜歡你,可以全平臺官宣那種的喜歡。國內如果同性領證合法,我明天就想跟你結婚——北北,所以我可以追你嗎?”
林其北張了張嘴,眼前忽地放出好多煙花,被炸懵了,說不出話來。
段鋮一直溫柔笑著,似乎對林其北的反應很滿意,挑眉又問:“你好追嗎?”
林其北搖搖頭,搖一半卡主了,又猛猛點了下頭:“我……”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可以再想想。”
“啊?”
段鋮說著最柔和的話,無形的壓迫感卻非常性感。他又湊近了,挨著林其北的臉,蹭蹭:“想好了就不能再改,否則我會把你鎖起來,讓你哭著跟我求饒。”
一股酥麻的電流從林其北後頸竄出,狂風驟雨般席捲全身。
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但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