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想得多,又想不明白,心裡七上八下,最後根本沒注意陸哥的問題,又被罵了兩句讓他聽話,登時忍不住委屈起來,聲音柔柔弱弱,渾不似方才調皮時明亮:“你對我這麼兇幹什麼?你才離開幾天啊,對我就很不耐煩了。”
這邊被嚴女士喊了好幾聲讓下樓的少年渾身血液都涼了,腳都被顧眠這些帶著泣色的控訴給凍結在原地,連忙否認說:“我對你不耐煩嗎?沒有的,眠眠?你在想什麼呢?我只是好聲好氣地求你不要讓我擔心。”
“我關心你對不對?睡不著覺去網咖這事兒以前你沒做過,我就問問而已,主要是你最近老發燒對不對?你不能這樣讓我在這邊都睡不好覺吧?恩?”
“眠眠?說話,你不說話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和我說話,乖。”
陸撼城從小就跟他的顧眠這樣親密無間,自然偶爾也會惹出矛盾,大部分時候都是陸撼城先哄人,陸撼城一向做事雷厲風行,在處理跟顧眠矛盾的事情上更是秉承著矛盾不過夜的理念,有什麼問題當場解決。
顧眠在這邊捂著眼睛,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很難過地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怎麼會不懂?你說,我聽。”
“……”顧眠怎麼好意思說?他想問那天陸哥在廚房裡看他的眼神是不是他想的那樣,不是的話可怎麼辦?
“你不說我就猜猜好不好?”陸撼城著實沒有法子了,自己先把該道歉的地方給說了,“剛才說要打你,那都不是真的,你打我吧。還有不想改口就不改吧,反正我也聽不到,等我回去再說。然後是不是因為我跟網咖老闆打聽你這點不好?不是故意打聽的,就是老闆主動跟我說的,說你從來沒半夜過去,你從小都是我管的,所以給我彙報一下,沒有監視你的意思。”
陸撼城說得口幹舌燥,狡辯的理由很蒼白,他自己都覺得是一片胡話,可笑之極。
他就是恨不得把顧眠二十四小時做了什麼都掌控瞭解到位,就是希望顧眠只叫他一個人哥,就是想在顧眠跟他對著幹的時候狠狠收拾對方一頓,弄哭,再哄。
可他們是朋友,是拜過把子的幹兄弟,是界限模糊的發小。
顧眠不會明白他說的每一句話背後有多麼齷齪的心思,因為他們從小就這樣對話。
“眠眠,你想要我怎麼辦?我已經把所有想到做錯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沒東西坦白從寬了,你要不要考慮給我個痛快?”陸撼城幾乎是懇求了。
顧眠耳邊是陸哥溫溫柔柔的哄話,當真感覺對方的唇像是貼在自己耳朵上一樣,叫人難過又害羞,他聽見自己說:“我沒要你道歉那些,就是覺得……”
“覺得什麼?”
“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啊陸哥,我……有點想你了,陸哥。”漂亮的少年說著讓人心軟的話。
遠在外地的另一個少年真是無法形容這胸口忽上忽下的驚駭與漣漪,他輕輕‘呵’了一聲,像是陷入蜂蜜沼澤的嗜糖生物,半點兒也沒掙紮,同沼澤說:“所以說你活該呢,早幹什麼去了?非要我走,下次再哭著求我我也不走了。還有,我也很想你,眠眠。你不會知道我多想你。”
忽地,陸撼城驚覺自己最後那句話暴露的情緒太過炙熱,連忙又提意:“這樣吧,這邊有電腦,等吃完飯我們影片怎麼樣?”
“……”顧眠被哄得心裡發漲,察覺到陸哥在轉移話題,輕輕垂下睫毛,軟乎乎地說,“可我想你出去看看東方明珠塔,還想看你拍照片回來。”
“行,那下午我出去拍照片,晚上你睡不著覺給我打電話,我們影片好不好?”
“哦。”顧眠這回高興了,“好了,不跟你說了,你快下樓吧,阿姨他們等久了不好。”
陸撼城輕笑說:“好,都聽你的。你可真是我祖宗。”
顧眠也笑,很有點嬌嗔的味道:“鬼才想當你祖宗,拜拜!”
這次電話是真的結束通話了,顧眠深吸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發燒的臉蛋,扭頭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自己身邊的小妹正吃著雪糕傻乎乎地看他。
顧眠嚇得頭話,不會都被小妹聽去了吧?!
顧眠人都傻了,想說些什麼蓋過去,偏偏小妹只是歪了歪腦袋,對他跟陸撼城膩膩歪歪的對話習以為常,只說:“哥,剛才媽媽打電話過來找顧鼎呢,結果沒打通,打到爺爺常去的麻將館了,顧鼎那傻大個幹啥去了啊?媽說給他聯絡了個退役的運動員,暑假可以喊他去市裡面體驗訓練來著,他人呢?”
顧眠鬆了一口氣,說老二可能上網去了,之前說是跟馬濤出去玩,這馬濤有錢,應該是看馬濤打遊戲呢。
說完妹妹便拉著他,說要把顧鼎捉回來接電話,顧眠被拽著走,一路上懵懵的,有點莫名其妙的慶幸,原來在妹妹眼裡他跟陸哥之間似乎還和以前一樣,他不必總一驚一乍自己嚇自己呀……
不過顧眠又藏著隱約的快樂,他跟陸哥之前肯定跟從前還是有不同的,他聽出來了,剛才都聽到了。
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