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骨菊
與陶章二人辭別,一路回去,已無雨氣,三人在車內,皆是自己人。
關闍彥這才把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放化屍水的人,不是關昀洲。”
“你說什麼?!”魏鬱春跟杜明堂兩臉震驚。
心情平複下來後,魏鬱春道:“你方才怎麼沒有說,若陶明案章念他們在,定會有所幫助。”
關闍彥靠坐對岸,好整以暇地盯她:“怎麼,沒了陶明案他們,我便辦不了事了?”
他說的是氣話,但對魏鬱春說的時候卻毫無火藥味,活似一句他信口丟擲的熱絡話——沒了火氣,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跟親近的友人打趣。
杜明堂一副看戲樣,因為歷經古寨渡江等事,他總算是看明白了,現在哪裡是馮姑娘要倒貼他關都督的事,倒是關闍彥自己開了竅,來主動勾搭人家姑娘了。不然,他幹嘛老是字字句句離不開陶司直?還老想著跟陶司直慪氣較勁?這明顯是醋了呀!!!
他暗暗瞥了魏鬱春一眼,十分不好意思地想到,先前還真是誤會了馮姑娘呢。
關闍彥已經說了話:“陶章二人不知關昀洲是我弟弟,以後就算鬧了大事要懲戒他,也好及時撇開他跟關家的關系。陶明案這人雖清廉,但實在古板,什麼事都刨根問底,知道太多對關家來說可不算好事。畢竟我那弟弟的出身,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他談及弟弟,語氣雖平淡,但用語卻處處不客氣,聽得出是你若無義便休怪我無情的意思。
魏鬱春聽罷,只覺得此話術分外熟悉:“又是你家那一夫不容二妻的傳統?”
杜明堂聞此形容,難免偷笑,他抬著扇子掩了半邊嘴角,竟有些不符男兒的嬌羞氣,見關闍彥那頭目光颼颼過來,他立馬裝作昏睡,闔了眸子,定了身子,彷彿連呼吸都能停了。
關闍彥將其視若無物,本要繼續說話卻被魏鬱春興致缺缺地擺手打斷:“關都督不必多解釋,關氏與魏氏聯姻的故事我已在杜宅聽了不下數十遍了。”
關闍彥笑了,還笑出了聲,他一點都不難堪:“我還未開口,馮姑娘怎麼就覺得我要說的是這些?”
魏鬱春莫名看他,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抗拒之意,這些情緒如同錐子一樣落在關闍彥心裡,他為此感到煩躁,畢竟實在有些紮心。
他收斂那副個性明朗的笑,正色道:“金玉圓那個事跟我沒關系。”
“嗯?”
“你白日裡不還說我花心勾搭外人麼?”
“哦。”
所以呢?
“我關闍彥可是從來不解釋的,你給我聽好了,”關闍彥往前傾了傾身子,魏鬱春便在他對面,車子一下一下地顛簸,關闍彥便一下一下地靠近她,直到逼她跟自己完全對視,他直言不諱,“金小姐有個表姐,乃當今聖人皇後表親的後代,那表親曾聽聞聖人有意為我賜婚,便讓其女靠近我,但很不幸,我在未出世時聖人便要我與魏氏聯姻了。不過,那女子貌似對我很心儀,但我對她沒意思,也不能有意思,拒絕了,沒有解釋,此女大受打擊,連同著她親近的表妹都對我有了意見。”
“聽懂了嗎?”
魏鬱春眨眨眼,完全不想被他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緊緊盯著不放,她竟心虛了,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逃不掉。
她不自然地道:“嗯。”
“還有,我與魏氏的聯姻是迫不得已的,此生摯愛?”
他忽地停頓,喉中似乎卡著什麼極度隱忍著的恥笑,帶著那種被什麼髒東西纏上後甩不掉的恥辱感和厭煩感。
他道:“開什麼玩笑?這段聯姻裡,誰都可以如願以償,唯獨我不行。”
他每一個自帶內涵之意的話,全部默默對應上了白日裡魏鬱春跟杜明堂吐槽陰陽每一句。這可不是湊巧,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刻意行為。
魏鬱春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攥住了身下的衣擺,她鼓嘴強撐:“你全部聽到了?”
“不然呢?”
“那算你厲害了。”
考慮到關闍彥的幼稚思維,一句不夠,她還分外貼心地補了一句:“你真棒。”
顯然這些回複,還有她的態度,都不合關闍彥的心意。
他再度重申:“我,關闍彥,從不曾故意勾搭過其他什麼七七八八的姑娘。”
魏鬱春剛要下意識頂嘴,他曾不止一次撩撥自己,可猛然間,她就意識到這句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因為“其他”二字貌似已經將她排除了“七七八八”的佇列。
一旦她開口說了,就更是承認關闍彥只撩撥她自己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