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勾起一隻意味不明的笑,涼涼的,甚至有些刺眼。
她道:“我們不是兩不相欠了麼?以後不會再見面才是。”
關闍彥鎖起的眉溝更深了些,他的手心攥了攥,心道她果然還會對此事耿耿於懷。
他頓了頓,本以為魏鬱春讓他進來,便約等於她接受了自己的要求,但如今看來,她卻是毫無動搖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勝算驟縮,也讓他放下了些許傲氣,不由得叫自己站在魏鬱春的視角看待自己的行為。
在對方滿心期許對他表明心意的時候,他狠心將她推開不說,還故意說了很多刺激對方自尊心的話。
在對方心意漸冷的時候,他怕自己動搖,一邊刺探她,一邊又藉此對她造成二次打擊。
如今呢,在自己說出從此再不相見、兩不相欠的話後,他卻自己原路折返,跟她道歉,讓他幫自己做事了。
若他是魏鬱春,一定會覺得他真是有病。
關闍彥怔了怔,這是他極少數為他人思考的時候,但這不妨礙他發揮鍥而不捨的精神。她若還對自己念念不忘,她又為何專門說出這些話來反刺他?欲拒還迎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應該迎難而上。
“的確,我沒想過再有機會與你碰面,但事出突然,也是我沒辦法預料的事情。時間很緊,你想要什麼條件,盡管和我提。”
魏鬱春抬眸看他,譏諷之意半分不減:“我沒什麼想要的,你能給我什麼?”
“你不答應,我不會送你回南禺。”
這是利誘不成,要威逼了。
魏鬱春微微歪了歪腦袋,只是不解:“昨日你送來食盒時,不是說會補償我嗎?送我回南禺是你自己答應下來的事,何時成了威脅我的理由?”
她面色單純,好似人畜無害,但那雙透露著不解的眼卻像刀子一樣,無情地刮打在關闍彥的臉上。
她是在諷刺他,她清楚他視尊嚴為命的性子,所以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刺激他。
明知故問,尤為傷人。
關闍彥笑了,不知為何,那股心裡急躁躁的火突然就被滅了個幹淨。
而沒等他說話,魏鬱春就毫不示弱地先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現在寄人籬下,沒有資格談條件,你若要將我一輩子困在這裡,我便是自盡,也不會如你意。”
“你不是怕死麼?”
“信不信由你。”
魏鬱春是怕死,甚至會為了保命而不惜一切代價。
但她絕非是沒有底線的人,有些時候,她的偏激做法也常常讓關闍彥無法理解。
萬事無絕對,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證。
關闍彥點了點頭,他默默舔了下幹澀的嘴唇,與她對峙,竟緊張了起來。他朝著她的方向大步跨了幾步,一直到她跟前,他才停下。
他丟了手上的刀劍,猛然抬臂向前抓了過去,緊緊攥住了床邊一隻立柱,他身影下傾,與魏鬱春的距離僅差兩指,堅挺的鼻樑隔擋開霧中徘徊的朦朧燈影,他的眼裡只能看到她的面容,她亦是如此。
魏鬱春盯著他近在咫尺的淩眸,呼吸滯住,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舊情複燃,她皺了皺眉,想要瞥走眼,但關闍彥卻追著她不放。
他死死盯著她,嘴角掛起邪氣的笑,好似在嘲諷她:“馮迎春,你不是喜歡我麼?如果我說我可以答應你這樣的要求,你還會將我推開麼?”
還是老樣子,他總有喜歡逗弄她的惡趣味。
魏鬱春怔住,跳動的心彷彿被他的話音吹盡餘溫,她慶幸自己方才的唐突,只是因為對方的動作太過出其不意。她知道他在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