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周遭的樹木都變得再正常不過,那些從樹木演變成各式各樣大蛇的景象也不見。
他們根本沒有被什麼怪東西圍攻,一些都是相由心生,自欺欺人。
她意識到自己還枕著關闍彥的手臂,慌忙捱著膝蓋上的疼痛,起身。
沒了她這麼大一個人壓著,關闍彥自然甩甩腦袋就很快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他手臂上留了擦傷,紅彤彤一片,看起來嚇人,實際上卻沒留多少血,典型的皮厚。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發現包裹有些散架,大半的幹粥和玉米烙都散了一地,他一時說不出話來。結果卻劍魏鬱春慌忙地抬起他的手臂,左看右看,覺得沒傷到骨頭,才捨得移開目光。
而這目光,炙熱得讓他不太習慣。
她瞥到地上散落的食物,說道:“沒事,撿起來擦擦還能吃。然後,謝謝你剛剛保護我。”
怪不得她對自己的態度這麼熱情,原來是感謝自己呢。因為,他雖然知道她是個不饒人的冷悶性子,但也和他一樣是真性情,大事上抉擇果斷,情誼上更是能多分得清,就有多分得清。
現在她受了他的照拂,分清感情的時候,也會格外注重,她針對這些情分的反饋。
既然人家都這麼不計較了,他自然不會和從前一樣別別扭扭起來,說話好聽了不少:“沒什麼,你不也幫我辨認敵情了嗎?多謝你了。”
說話間,魏鬱春已經彎腰去收拾包袱了,但在伸手進包袱裡面感受到濕噠噠的觸感後,平靜的面色頓時出現了數道裂紋。她手速變快,將包袱一拎,發現裡面有兩只水袋,在方才跌落和擠壓的時候,蓋子脫落,裡面的水撒滿了包袱的底部,那裡還墊著陸子禮給她的兩張印著石墩古文字的紙張。
關闍彥也察覺到了此事,也過去搭把手,可不管二人如何小心翼翼,那兩張泡在藥湯和水裡的紙張都一蹶不振。麻紙雖厚實,可一旦沾了水,瞬間就會瓦解成紙屑。魏鬱春搓著指尖粘膩的紙漿,心知絕無辦法了。
幸好她昨晚睡不著,還特地將兩張紙張對照著看了許久,否則,真不知後果如何設想。
關闍彥卻還沉浸在不太妙的情緒中,卻聞魏鬱春已平複的聲線響起來:“我先前特地將兩張紙張的內容對照看過,一些字眼我辨得出來,到時候尋找石墩上相同的字應當不礙事。”
他沒想到她會考慮得如此周全,不得不自愧弗如:“看來在這方面,你確實很厲害。”
她將自己身上的包袱解開,特地翻看了裡面裝著的劣質墨水和幾張用來拓印的麻紙,這才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些東西沒壞。”
關闍彥將目光放遠,確定此地無危險後,道:“此山邪氣了得,那些樹木幻蛇的幻覺竟如此逼真。”
“嗯,但我們速度該快些了,”魏鬱春頓了頓,“陸子禮找到石墩的時候,不也是突然踩空落入山坡下的麼?或許我們也和他一樣。先找找看,防止待會海潮聲起的時候,我們還沒將文字拓印下來。”
雖然每一場起潮退潮都會持續三四個時辰之久,但每次都無一例外,在最初的時候,聲音最明顯洪亮。
他們不確定自己所處之地,距離靠近海水的龍崖有多遠,不敢保證那些要命的幻術會不會再趁虛而入,更是不敢猜測剛剛那些黑衣人們,會不會再出現作亂。
所以保險起見,他們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完成手裡的事情。
若是有石墩,他們就趕緊帶著其他拓印的文字先行離去,若是沒有,就先聽從海潮音辨別方向,二話不說直接離去——
因為下一場海潮應是第二波起潮,約莫在戌時左右,天已經暗了,那時離開已是勉強。並且,不用等離開,在黑衣人怪走、迷幻亂飛的山中也極難待下長達三四個時辰。
大不了明日再掐準時間點再來,安全是最重要的。
其實,他們也想過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朝陸子禮靠傍晚海潮聲辨認出來的方向走。
可陸子禮卻提過,他雖知龍崖處於東南面山體,卻從未親眼見過那裡。若一味地往指定方向走,而避讓正常入山時還算平緩的坡度上去,很容易就會遇到離奇崎嶇的地勢,根本難以行走,如此簡直是得不償失。
所以海潮辨聲只好適用於難以離開,卻又迫不得已的情況。
說實話,關闍彥和魏鬱春也根本弄不清海潮辨聲到底該如何用,只好一味聽從陸子禮的建議,規避一切風險上山。
顯然,當真正實踐的時候,什麼該規避的該遵守的,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經驗不是聽人一嘴就能落實到身上的。
他們即便隨心所欲,無非也是另一種結局,走到哪個走不通的路上幹著急。對比下來,現在失去方向的狀況也是半斤八兩,沒啥區別——都難以離開。
“行,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先。”
關闍彥將包袱重新揹回自己的身上,領著魏鬱春朝四處走。
他們預先繞過空地圍著剛落腳的地方行走了一圈,前面一長路什麼都沒發現,在他們以為就要一無所獲的時候,一隻看起來圓溜溜的大石塊卻兀自出現在了不遠處。它的造型像一隻趴在地面上的甲殼蟲,但偏偏又比普通的甲殼蟲要圓拱太多。
那物有些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