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有心放過,但當著眾多兄弟的面,無法向公子交代。
於是便下了命令,讓人給她灌下了那碗毒藥,好讓她死的平靜些。
時隔久遠,楊武其實記不得當時怎麼料理雲家了,但他後來卻經常想起來那女孩的眼睛,悽苦又哀婉。
他是親耳聽到她咽氣的,她怎麼可能是雲家那個小丫頭呢?
當年雲家的真相,如今只有他和徐懷瑾兩人知道,其餘在場的人都無聲無息的死了。要不是他辦事利落,口風嚴謹,今日估計也會落得和他們一個下場。
每次想到這件事,他都略有心驚,後悔當時接下了那個任務,更後悔平白無故殺害了許多人。但他並不後悔跟著徐懷瑾做事,畢竟他曾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幫過自己。
“你是當日逃走的姑娘?”
崔清漪冷笑,不置可否:“我說了,我是從地下爬出的鬼。”
“雲家當時到底犯了什麼事?值得你們如此趕盡殺絕?就連雲家的女眷也不肯放過?”
楊武聽她逼迫自己開口,忽而笑起來,聲音尖利又恐怖,轉而便撞上了崔清漪手中那把刀。
此生的恩情,他算是報完了,如今也該離開了。
溫熱的血流噴湧在她的虎口,宛如懸泉瀑布,熱烘烘的驚擾著她的心緒。
崔清漪眸色填滿暴戾,冷冷開口道:“當年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快說!”
見他不張口:“是徐懷瑾?”
“是不是他!”
“公子......阿武先走了......”這是楊武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聲音剛落,崔清漪便聞見了他身體裡飄出的腥味,整個胃部也泛起了酸水。她把刀子拉出來,強忍鎮靜,緩緩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將他身上繩子解下,燒幹淨之後,她和阿月離開了這間墳墓。
崔清漪忍耐著情緒,沉重地走到了門口,門合上後,她背靠著門,慢慢地滑了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心中最後一道防線還是崩了。
阿月見她眼中含淚,於是連忙將她扶了起來,崔清漪雙手沾滿了血跡,滴滴答答的順著手臂流到了她心裡。
“姑娘別哭,這是他應得的。”阿月胡亂地替她抹了抹手,接著便聽到崔清漪平靜開口:“我們回去吧。”
崔清漪抬頭看著阿月,無奈地笑了笑,兩人一路沉默,不多久便回到了沁水居。
自從她重回這人間,她算計過不少人,也恨過不少人,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那把刀沒入他的脖頸時,她雖然表情狠戾,但心卻是害怕的。
最後那人平靜地赴死,倒在床上,就好像自己死在雨中一樣,悄無聲息就灰飛煙滅了。
崔清漪轉念一想,這是他應得的,她不該去可憐一個罪人。
剛到沁水居門口,便看見曇雲在門外打瞌睡,崔清漪還沒說話,阿月就將她拍醒了。
曇雲睜眼便看到崔清漪身上的血跡,忙捂著嘴巴,跟著她去了玉蘭閣。
“姑娘,熱水已經放好了。”曇雲悄悄說。
曇雲跟在後面,不敢多說一句,心中卻極為心疼,這是姑娘第一次這麼狼狽。
崔清漪進了玉蘭閣,走到屏風後面,慢慢由曇雲將她的衣裳脫下,她輕輕問道:“他沒醒吧?”
曇雲點了點頭,紅著眼睛委屈道:“姑娘這衣裳怕是日後不能穿了,我給姑娘拿些潔淨的衣裳來。”
“等等,再去拿些沉香汁,遮掩一下血味。”
曇雲繞開屏風,離開了玉蘭閣。
崔清漪則靠在木桶邊,悄然閉上了眼睛。
“還好他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