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雲眨了眨眼,想到當初離開王府的時候,帶的那幾箱子珍珠,還有那一沓薛濤箋,姑娘全都沒動,今日怎麼會想到給她們呢?
“要說辛苦,還是姑娘辛苦。前幾月我看姑娘嘔吐,心都快揪出來了,如今快臨盆了,姑娘還是別光想我們了。”
曇雲話音剛落,阿月就端著碗進門了:“外面落了好大的雪,我來的時候,險些滑倒。姑娘這幾日還是別出去了,在屋裡躺著,想幹什麼,吩咐我和曇雲就行。”
崔清漪嘆了一口氣,接過藥膳:“哪有這麼嬌氣。”
曇雲笑了笑,將絨毯給她放到了羅漢床上:“姑娘喝完藥膳,不如坐這看會兒書?聽說徐小姐晚上要來府上守歲,到時候再去也成。”
崔清漪的手停了下來,發覺今日已經是除夕了,再過幾個月,便是蕭綏的忌辰了。
她眼睫微眨,閃過一絲愁緒:“都聽你們的。”
對面的兩人並未注意到,阿月點了點頭將碗接過來,曇雲便扶著她坐在了羅漢床上。
冬日的太陽落得更早些,崔清漪用過飯便回屋了,前廳只剩下徐絡婉和江尋舟在說話,而她洗漱後就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在黑暗中,她聽到了外面的爆竹聲和歡笑聲。
她緩緩睜開眼,心也跟著顫了起來,隱隱約約中便想到了那個人。
當時蕭綏還沒過生辰,他拉著自己的手,下雪天在王府放炮竹。
深夜之中,院內炸開的紅粉,像是春日的海棠花,轟轟烈烈,點燃了她的心。他將自己抱起來,輕輕在耳畔說:“我想要一個女兒。”
淚眼朦朧,彷彿周圍都是水,淹過頭頂,崔清漪在水中睡著了。
正月期間,來江府送禮的人不少,見到崔清漪懷著身子,也都趕著對她說聲賀喜和當心。
那日午後,一位年邁的生意人,帶著自家女兒來江府做客,用完飯,那位姑娘聽聞崔清漪愛作畫,便來了汀蘭苑。
“我姓沈,聽說雲姑娘作畫一絕,可否讓我觀賞幾幅?”
崔清漪見她眉眼彎彎,也沒多想,直接吩咐曇雲去找幾張畫給她看看,可這姑娘卻說:“我想去看看雲姑娘作畫的地方,可以麼?”
崔清漪猜測她平時也作畫,笑了笑,起身引她去:“跟我來吧。”
曇雲扶著崔清漪,三人來到了書房。
她站在桌案旁,伸手指了指,示意曇雲去裡面掏出幾幅。
曇雲還沒蹲下,那位沈姑娘就走到了後面,有些驚訝道:“雲姑娘,這畫上之人……”
崔清漪撐著身子,也走到了屏風後面,看了一眼笑道:“怎麼了?”
“這畫上之人,怎麼是我表哥?”
崔清漪愣在那裡,呼吸有些急促:“你說什麼?”
那姑娘走近,仔細看了看,肯定道:“這就是我那綏表哥,前些日子,我還在東都見過他呢。”
崔清漪忽而想到,這姑娘也姓沈……
她定在那裡,耳邊嗡鳴,彷彿冰湖碎裂的聲音。口子接連裂開,崔清漪的視野驟然失去了顏色。
“姑娘!”
“快去請蘇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