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正廳,崔清漪便再也忍不住了,哽咽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方才這一路,崔清漪的淚珠像是火焰,將他的手背灼燒出了紅痕。他扶著她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透過一口氣,他勉強鎮定:“當年我爹孃聽說姑媽身子不大好,想著帶我去東都看看,誰知剛進東都便下了場大雨,趕到你家時,你家大門緊閉,門外還有一處殘留的血跡。。”
崔清漪隔著濛濛的霧氣,啞著嗓子:“不要停。”
“那時候,我們便猜到你家遭了難。但怕驚動院子中的那些人,我爹就一直在房頂觀察著他們。直到他們將人運走,我們才跟著趕到了亂葬崗。”
“見此場景,我差點暈過去,我娘也在邊哭邊找。後來,我爹在一片人中找到了……你姐姐、你娘、還有你爹。”
“唯獨……沒有你。”
崔清漪轉頭,忍淚看他:“我知道。”
她後來查楊武的時候就知道了,她的屍骸當時就被楊武埋葬了,他們沒找到,很正常。
江尋舟俯身上前,將她的手拉過來,攥著:“雲二,你聽我接著說。”
“我在旁邊看著,發現表姐還有輕微的呼吸,於是爹孃將姑父姑母埋葬好後,就將表姐帶回了金陵。”
“表姐醒來那天,外面下著雪,一個個郎中進來都直搖頭,說她腦後受到了重擊,從前的事,再也記不起來了。”
“開始的時候,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後來娘告訴她,她叫雲湘,現在她也只知道自己姓雲,其他的也都忘了。”
“還有你……因為當時在東都沒找到你,爹孃認為你還活著,就想著再去東都一趟。可還沒離家,爹就因為胸痺去世了,娘也因為傷心過度,在春天也走了……”
崔清漪呼吸急促,發出難以接受的聲音:“是我,是我害了他們……”
江尋舟俯身替她擦了擦眼淚,可怎麼擦,都擦不掉她心中的愧疚:“不怪你,這都是那些人做的孽,不怪你的……”
“後來我接手了家裡的事,一邊找你,一邊找郎中給表姐看病,沒想到,你卻找上了門,還易容了。”
崔清漪握住他的手腕,艱難搖頭:“我並沒有易容。”
江尋舟收回手,心酸看她:“那你現在?”
“我確實已經死了,醒來後,便成了這個模樣。”崔清漪抹了把眼淚,清了清嗓子,“你可能會覺得奇怪,但事實確實如此。”
江尋舟並沒有太多驚訝,而是平靜猜測:“你現在是誰?”
“崔清漪。”
江尋舟深吸一口氣。
六月中旬前,他曾去過東都,本來是和行首協調同行價格,可那日路過徐相府的時候,行首卻告訴他,過幾日徐相要辦壽宴,讓他不妨去徐家送些東西。
他總覺得徐家不好相與,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日壽宴,不少皇親國戚都去了。
其中就有那幾個王爺。
“東都崔家?”他心中忐忑,生怕是這個答案。
直到崔清漪點了點頭,江尋舟的心才徹底冷下來:“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他作為一個商人,對東都崔家瞭解並不多,但他對皇親國戚倒是瞭解許多,如今那位定王殿下……娶的就是東都崔家的女兒。
崔清漪沒打算瞞他:“放了一把火,便來了。”
江尋舟雙眸看她,十分灼熱,意味不明地說了聲:“他知道麼?”
“他知道你的身份麼?”